綜藝辯論化(下篇)‧綜藝與辯論創新格局 講故事過程製造笑果 | 中國報 China Press

綜藝辯論化(下篇)‧綜藝與辯論創新格局 講故事過程製造笑果

顏江瀚:“奇葩說”選手的說理,除了要能大開腦洞,還要綜藝感十足。
顏江瀚:“奇葩說”選手的說理,除了要能大開腦洞,還要綜藝感十足。

報導:許雅玲
圖:本報攝影組&互聯網



早于1990年代由中國和新加坡聯合主辦的電視辯論《國際大專辯論賽》(簡稱國辯),2011年停辦,宣告辯論綜藝化之路失敗。

沒想到,流動互聯網時代,網絡視屏說話節目“奇葩說”, 2014年啟播便旗開得勝,並因此開啟大中華圈視界,綜藝與辯論融合的新格局!

對此,大馬辯壇知名評審梁澤宗說,節目中有很多辯論能手,大家才誤會,這是一檔“辯論綜藝化”節目,實際上,這是一檔“綜藝辯論化”節目。



奇葩說第一季開播以來,主持人馬東便調侃,這是一檔“嚴肅的辯論節目”。

實際上,節目未落實前,馬東先找了高曉松和蔡康永,他們想做一個綜藝真人秀節目,人人站出來講自己的故事,講故事過程裡面,加一些綜藝化的元素,製造搞怪浮誇的笑果。馬東亦找了胡漸彪和黃致中,邀請兩人擔任選手導師兼論點顧問。

正統辯論賽出身的胡漸彪和黃致中,堅持用理論為主,不是喧嘩為主,因為擔心:我們代表辯論界去參加節目,獲得很大迴響,往后,后輩辯手會不會學我們在節目中的誇大語言和動作表達?

奇葩說本來就是一檔綜藝真人秀節目 。受邀的綜藝咖,當然以為不用準備,隨便講幾句話,后制配一些音樂和音效,就可以過關。可是,即便是綜藝辯論化,但在龐大理論體系裡面,對方講的話,你沒法接,節目就做不下去,觀眾笑不出來。結果,節目組只好喊停,重新遞上腳本給他們讀。

想當然的,奇葩說和其他節目一樣,現場出現各種想得到的,以及想不到的磨合。最終,節目組發現:原來,講理論,對現場觀眾、主持人、嘉賓和選手的影響力和受用,強過純粹的喧嘩!

講理論比喧嘩強

即便是在綜藝辯論化的現場,任何人,倘若缺乏更深一步的推進,理論沒法講完整,對手一個短短的反例,就足以把你打扒,對手只要糾正你的知識錯誤,就打掉選手的整個推理線。

回溯1990年代,為了推廣講華語,中國央視跟新加坡電視台,合辦了一檔國際大專辯論賽,邀請不同國家的大學,用華語辯論,在電視上直播。梁澤宗說:“國辯,算是辯論綜藝化。可是,國辯一直面對收視率不高,即便改變出各種奇怪賽制,最終在2011年停辦。”

辯論綜藝化,失敗收場,原因是:喜歡看綜藝的,不會轉台去看辯論;至于喜歡辯論的人,不會轉台看綜藝。奇葩說,將辯論與綜藝融合,收視率出乎意料地好,令節目組喜出望外。

“台灣選手,長期訓練政策辯,好比兩位國會議員在談天,對口條沒有嚴格要求。語言上,台灣人本來就說得很好,加上綜藝節目很早就開發,台灣社會模式,不管搞怪或嚴肅,應有盡有。”梁澤宗說:“所以,台灣辯論界,出現利用說理製造情景影響大眾的黃致中,也有把理論講得澎湃的林正疆。台灣辯手,來到融合了綜藝搞怪,還融合辯論的說理的奇葩說現場,想要變化很容易。”

說起來,以“霸道硬底子”揚名國際的大馬辯手,包括選手導師胡漸彪,選手顏如晶、陳詠開和顏江瀚,可是相當煞費心思融入節目節奏,拉攏觀眾投他們一票。

互相學習取對手長處

2009年,南京審計學院畢業賽,邀請辯論大咖擔任評委,同時在固定保留示範環節,讓大咖秀身手,引發辯論圈的小地震。此后,辯論表演秀規模擴大。胡漸彪和北京師範大學珠海分校合作,聯辦國際辯論賽事《新國辯》,顏如晶自籌經費辦大馬“星辯”,贏得業界讚賞:“比賽質量高”。

梁澤宗認為,“每個地區的辯手,交流機會多起來,必會互相學習,互採長短。也因此,台灣辯手,不僅懂得大馬的犀利攻勢,也會在必要時講一些中國人喜歡的華麗詞句;而中國辯手,必然掌握到台灣那套相對完整的推理論述,也懂得大馬的快速鬥辯。”

那么,綜藝辯論化的“奇葩說”,會不會影響正統辯論圈?

個人感受錦上添花

“我想,影響是有的。”梁澤宗建議,第一輪,先看節目的熱鬧和喧嘩,第二輪,再看正統辯手,對于胡鬧一方,怎么講述和鋪陳本身的道理,並且,去設想:假如第一段改去第二段講,會怎樣?第二段用詞不這樣,會有什么效果落差……。

“可惜,大家看到黃致中的個人感受能撼動大家,但就沒細究過,他的整個理論講到很清晰,用詞措辭表達方法深入細緻,個人感受只是錦上添的那朵花。大家要學的是如何編織那片錦,至于那朵花,插不插,無傷大雅。”他說。

闖出名堂延長辯途

到底什么原因,吸引大馬正統辯手陳詠開,參與綜藝辯論化節目?

陳詠開坦言,“辯論圈賽事有限,如果不是傳統勁旅,基本上很難得到國際賽事邀請的機會,而且當你還有學籍的時候,沒有得到一定成績,那么畢業后也不會有賽事邀請你打明星賽講座,可以這么說,若沒闖出一番名堂,辯手的辯論壽命是很短的。”

當他看到第一季“奇葩說”,便覺得,也許上這個節目,可以得到一些國際賽事的關注,再不然,畢業后也會有人因他的奇葩說選手身份,邀請他當評委,或者邀請他打打明星賽,延長辯論壽命。

陳詠開和其他大馬選手一樣,一開始便側重在邏輯交鋒,“過去,對我來說,辯論的意義,是在邏輯上擊倒對手。上‘奇葩說’后,才開始用心去思考如何在表達上下功夫,讓觀眾更能夠接受自己的觀點。”

“參加‘奇葩說’,收穫挺多的,比如說,感受到我不曾想像過的愛戴,也承受過我不曾想像過的批評。這對于我的生活,有利有弊吧。利處是經歷這些,心臟似乎強大了那么一些些,弊處是一度迷失了未來方向。“他說。

陳詠開(右)參加“奇葩說”的目標,是希望可以被一些大賽事看見,后來也確實獲得一些國際賽事的邀請。
陳詠開(右)參加“奇葩說”的目標,是希望可以被一些大賽事看見,后來也確實獲得一些國際賽事的邀請。

國籍不同難有共鳴

“奇葩說”開播后,身邊就不乏朋友大力推薦:節目大開腦洞!亦有人嗤之以鼻:節目不好看。

對此,顏江瀚坦言,“節目不爛,是人不慣。不慣的原因,是節目中用的詞彙,話題、跟大馬這邊不太同,大馬人接不到中國那邊的地氣,共鳴不夠、代入感不夠。即便如此,還有一種放諸四海,都容易引起共鳴的話題,比如說,愛情、親情和友情的一些道理。”

不過,陳詠開並沒注意過大馬網民對“奇葩說”的評價,“如果真有網民覺得這節目不合他們口味,我覺得可能是因為裡面選手大多是中國人,因此,搞笑方式和使用的一些橋段,和大馬人的生活有段距離吧。”

作為兩季的節目參與者,他深刻感受到每名選手和節目組,對于內容和辯題上的用心思索,“在我心中,奇葩說是一個有趣且有深度的節目,大家不僅僅是一味地娛樂搞笑,更是希望透過辯論的方式,將一些價值上的思索傳遞給觀眾。這是一個大膽的嘗試,拿捏不好便顧此失彼。幸運的是,奇葩說在中國的網路世界已取得一定成果,期待未來可以將節目的影響力擴展到其他華人地區吧。”

以豐富經歷加強論點

正統辯手出身,奇葩說第三季的大馬選手顏江瀚坦言:綜藝辯論化,選手的說理,除了要能大開腦洞,還要綜藝感十足。

“初上場,還真不習慣,因為我是硬底子套路鍛煉出來的。可是,奇葩說現場,每個辯題,其他選手都有個人故事分享,這讓我奇怪:我都是拿案例,你們的生活,哪裡來這么豐富故事經歷?”他說。

辯論“撒嬌女人會不會好命”時,顏江瀚的對手,除了感性地引經據典,講述了歷史上有名的青樓女子,故事很觸動人心,甚至,對手還講到他母親的故事--一個母親因為孩子到澳洲唸書6年,打電話跟孩子撒嬌……

就此,有業界人士坦言:奇葩說不同于其他綜藝節目,選手是否夠聰明,否有綜藝感、是否有奇葩經歷、性格是否潑辣或靦腆,都必須排在“會說話”這個特點之后。

“會辯不會鬧”,“會鬧不會辯”,還有“連話都說不清,眼淚灑了一大堆比慘到底,還講不好一個道理”的選手,都符合不到綜藝辯論化的需求。

新舊融合更有趣

2011年,兩年一屆的國辯,步入終結。電視辯論消失,校園辯論崛起,很快又沉寂下來。現在,奇葩說引領風騷。

包括梁澤宗在內的辯論愛好者,更傾向覺得“奇葩說不過是一個運氣,沒人想過會這么成功”。

奇葩說的成功,可能扭轉辯論界的方向?

梁澤宗說:“很多人有這種憂患意識, 覺得新元素會把舊元素改掉。但我這么看‘奇葩說’,在節目裡頭研究辯論,當然會發現,裡頭的說理,主要來自議題內部的對話,只要選手讓大家看到,這個議題不只這個框,還有入框、脫框兩種思想,那么,辯論的說服更有趣。”

當然,如果沒有人把持舊元素,被替代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至于把新元素注入辯論裡頭,新舊融合,可能三五年過后,就會出現新的辯論方式,這是可喜的現象──多了一種說服的方式。

需學習俘虜人心

“奇葩說”現場,由觀眾投票來決定勝負,對外國選手公平嗎?

“個人覺得,任何議題,哪個持方,不能講不公平,畢竟,這個場考的就是:怎樣俘虜人心和怎樣煽動人心,有實力的選手,就能吸引票轉向他。第三季冠軍就是台灣的黃致中。”顏江瀚說。

綜藝辯論化現場,選手除了要能言善辯,綜藝感豐富,更要能夠“說”動人心。在場上,不只觀眾的票轉來轉去,選手的“心”,也會搖來動去。

“某一場,我們辯論了有史以來最嚴肅的辯題:痛苦的絕症病人,你要不要鼓勵他撐下去。”顏江瀚最記得陳銘所提及:醫生朋友帶我去醫院走一圈,我發現:絕症病人放棄生命,是因為痛到想死,只要止痛針打下去,清醒過后,病人會說:醫生,能不能再試另一種藥?我想活下去。

“沒聽陳銘大哥講這個案例,我會認為,絕症病人講很痛,他要死了,我會放他走。陳銘的案例,給了我重要的參考指標,並不是說一定不放手,但我會想:他是不是痛到不清醒?我應該會跟對方講:忍多一下,可能下一刻你想活。”

不過,人,究竟會怎么做,相信只有在那一刻來臨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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