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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蒙
這一天是週末，是貝莉16歲生日。她早知道今年不同往年，不會有什麼慶祝，而且她自己也沒這個心情。半年前家裡發生不幸的事，至今大家還沒從悲傷的陰影裡走出來。
下午爸爸貝德敲門進入她的房間，微笑說：“今天是妳的生日，我與媽媽決定大家出外晚餐，慶祝一番。沒有什麼慶祝，委屈妳了。”貝莉一陣心酸，但努力不讓淚水流出，爸爸比誰都還難過，現在卻要為沒有替女兒慶祝生日道歉。貝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爸爸，在家吃晚飯就好了，一家人在一起是最好的事。”她馬上後悔說錯話。她的話基本上沒錯，只是此情此景，可能會令爸爸觸景傷情。好在爸爸是堅強的男人，他微笑：“莉兒，主要是讓媽媽出外走走，不要讓她老悶在家裡。”貝莉覺得爸爸的建議是對的，點頭讚成，心裡決定要讓媽媽到時不要想傷心往事。
原本貝莉今年的生日會大事慶祝一番，去年爸爸說過：“照我們家鄉的規矩，女兒16歲生日是出花園，是大閨女了，要請客讓親戚朋友知道。”哥哥貝倫取笑她：“傻妹，妳還笑，爸媽是要把你嫁出去了，女大不中留，要親朋戚友為妳做媒人啦！”她追著哥哥打，爸媽在旁也開心地笑。但此情此景已經成為絕響，因為向來愛護她的哥哥貝倫已經不在人世，隨著他的突然離去，歡樂與笑容也離開這個家了。
貝莉後來想，這晚出外慶祝生日，是天意嗎？他們到一家享有盛譽的餐廳，爸爸是先訂座的。當一家三口坐定後，原本一路上已經有點笑容的媽媽，突然身體僵直，眼睛定定地望著鄰桌的客人，貝莉注意到爸爸的臉色也相當難看，爸爸低聲說：“我們換地方吧。”貝莉狐疑地張望一下，也看到鄰座的人是誰了－－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頭。竟然是韋家，是韋家一家三口剛好也在這裡用晚餐。後來貝莉更知道，韋家在這裡慶祝生日，是為兒子韋盛慶祝21歲生日。
意外的肇禍者韋家夫婦韋成與戴琳，也看到鄰桌的貝家夫婦。他們也呆住，顯然不知道此刻要如何面對。貝莉看到媽媽臉色蒼白得像要暈過去了，當然，貝莉明白爸媽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韋家夫婦。法庭判決后第二天早上，韋成曾經上貝家，但沒人讓他進來，沒人想見他，他也垂頭喪氣走了。但貝莉不知道，那時她上學，她生氣韋家夫婦沒登門道歉，這是他們不認為自己有錯。況且法庭判決他們是無意肇禍，輕判他們。
貝莉也生氣韋家破壞了她一生僅有一次的成人禮出花園，她一言不發拿起自己的飲品，走過去，就把那杯水往韋成身上潑去。座中的韋盛沒有見過貝家人，這名高大的青年站起來，抓著貝莉的右手，生氣地罵：“妳是瘋子嗎？”貝莉用左手抓起桌上一杯水，就往韋盛臉上潑，一邊冷然說：“問你的父母，我們是誰。我就是有權利向你們潑水，不服呀？報警啦！”
韋成已經迅速站起來，要兒子放下抓著貝莉的手，並連聲向貝莉說對不起。這時貝德已經趕快走過來，把女兒帶走，一句話也不與韋成說。韋盛因為不明白父母為什麼忍氣吞聲甘心受氣，氣鼓鼓坐下，他的母親戴琳也神色不定地呆坐著。
貝德建議：“我們換地方吧。”其實誰都沒有興致了，但又勉強打起精神。貝莉也扮高興說：“好啊，爸，我們去吃大牌檔。”在車上，貝太太低聲說：“沒想到韋家有這樣大的兒子，那時沒見到他，好像比貝倫大個一兩歲吧。”貝莉不能不接話：“法庭上韋成好像有說過，他有個兒子在美國讀書，今年21歲，大概就快畢業了。”貝太太輕聲說：“你哥哥也想到美國讀書的。”貝太太像若無其事，更令貝莉擔心，她擔心媽媽會鑽牛角尖，漸漸脫離現實。
貝家三口真的去吃大牌檔，叫了不少食物，大家強顏歡笑。這晚貝莉告訴自己：這的確是最難忘的成年禮16歲生日。她默默流淚：如果哥哥貝倫在，今天我肯定會有一個最快樂的出花園成人生日禮。
貝倫是半年前公路意外去世。貝倫像許多青年一般喜歡乘坐摩哆，他是被韋家夫婦駕駛的轎車撞倒，傷勢嚴重當場身亡。目擊者供證指韋家夫婦行駛違規，韋家夫婦也承認，但他們的辯護律師說：當時是因為韋成的妻子戴琳突然哮喘症發作，韋成急於要替妻子找噴射劑，一時沒注意到公路情況才造成意外。律師也呈上證據，韋成一生沒犯過任何交通規則，連違規停車都沒有。還有醫生供證，韋太太戴琳的確有哮喘病，緊張或激動時就更容易發作。那天貝莉剛好也在法庭陪媽媽，她有聽到這句供詞，只是沒有多想。
貝莉努力要做一個非常出色的女兒，要讓父母引以為榮。她心裡還想要把哥哥的角色與任務都包攬下來。10年后，貝莉成為都市一名出色的現代女性，一家三口過得比預料中快樂。因為貝太太接受心理治療，醫生的勸告打動她：妳要妳的女兒為這件不幸的事付出代價嗎？妳自己不快樂，也要丈夫女兒陪妳一起悲傷嗎？她醒悟了，雖然有時會鬱鬱寡歡，但大部分時候她都平靜。
貝德更巧妙地提醒她：要為女兒的終身大事操心。她人生有了一個新方向。貝莉也努力配合，幾乎每個月都去相親，當然沒有一個成功。貝太太問她：“妳到底喜歡怎麼樣的男士？”貝莉笑答：“沒有條件，只要他令我心跳加速，遇到他時，我會知道他就是真命天子。”
逃出生天車廂就爆炸
都市越來越繁華，交通也越來越令人頭痛。為了讓兩老生活舒適，貝家新近搬往風光明媚的郊區居住。貝莉早上把車子停在火車站，然後續程到市區也很方便，更省下堵車的時間。有一段路火車會經過一座高40尺的天橋，下面是險峻的山嶺。但這天有顛覆分子破壞這段天橋鐵軌，當時車廂斷裂跌下山嶺，死傷不一，坐在最前面車廂的貝莉首當其衝，她的腳受傷了。她想：我命休矣！想到父母更悲苦在心。車廂著火了，這時她看到一名高大雄壯的男人本來爬出車廂了，這時卻突然返回來援救她。
剛才在車廂裡，貝莉注意到這名陌生漢子，腮邊蓄須，她喜歡這類型的雄偉粗獷男人。即使在此刻，發現他返回救自己，她也芳心竊喜：他有注意到我，重回險地救陌生的自己，不就意味他也為我心動？
他背起貝莉逃生，才跑到安全地點，車廂就爆炸了。貝莉這時心跳加速，一為危險，一為這個雄壯的男人。他已汗出如漿，但是貝莉喜歡他的味道。
他沒有受傷，但陪貝莉到醫院，為她打電話通知貝家夫婦。貝莉只是腳扭傷，不必住院。在等待貝莉的父母時，他輕輕說：“妳不認得我了？10年前，妳把一杯水潑在我身上。”貝莉記得，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個救命恩人是韋家夫婦的兒子。韋家夫婦間接奪走哥哥的性命，這個韋盛今天救我一命，他不顧性命危險回來救我，是因為他認出我是貝家的女兒，他不能讓貝家夫婦晚年一無所有。
韋盛告訴貝莉，韋家不會比貝家好過。他說：“我媽媽8年前自殺，她認為你哥哥喪生是她造成的。當時她不是哮喘發作，她是與爸爸爭吵，攻擊爸爸，爸爸看不到公路……事發後，我的父母已是變相離婚。”
韋盛與貝莉密切來往，他們不能左右自己的感情，心裡都認定對方是自己生命中真正的另一半。貝家願意接受這個女婿，貝太太開懷說：“韋家賠我半子，這麼出色，我賺到，哈哈！”貝德笑說：“什麼半子，你沒聽人說兒子娶了媳婦，就沒有兒子了，韋盛是我們家的了。”韋成內疚感歎：“不相信命運都不能，這是最好的結局，只是便宜了我們韋家。”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