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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雅蒙
元宵前一天，顏凡致電說先行慶祝，這一晚在“致美齋”請吃晚飯。這間老式飯館的脂油蔥花餅，香酥脆軟，是小雷最喜歡吃的。他對顏凡說：“可惜我約了一位從美國來的朋友吃晚飯，是我表姐特地托我招待的。”顏凡笑說：“我最喜歡交朋友，你帶他來見識一下致美齋出色的麵點吧。”
就這樣，小雷帶了從美國來觀光的利朗與顏凡和老麥見面。大方的利朗毫不客氣埋頭大嚼，不斷讚美好吃好吃。
利朗約卅餘歲，長得體面，更有西洋人的魁梧身材。老麥說：“你是第一次來M國觀光嗎？”利朗微笑：“說觀光也不太對，或者可以說我是重歸故里，我是在這裡出世的，大約六歲才離開這裡到美國，由利家收養。他們就像我的親生父母一樣，對我視如己出。”小雷插嘴說：“利家可以說是世家，家底豐厚，早年是在這裡起家的。”利朗微笑：“小雷說得對，是父親利原這一代才移居美國。”老麥笑說：“所以一看就明白你是大戶人家子弟，你被他們收養也是福氣。”利朗點頭：“我也這麼認為。”
顏凡說：“所以你是被利家收養了，才與他們到美國去。”利朗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並非如此，我是在美國被他們收養的。”小雷這時才知道，他問：“你剛才說你在這裡長大到六歲左右，如何會在美國被利家收養呢？你是收養計劃下的孤兒嗎？”利朗沉默了一下說：“不是，這也是我終於決定來這裡的一個主要原因，我想澄清一些身世之謎。”他自動說：“我是被人拐帶到美國後，幸運遇到利家，由他們收養。”
老麥聽到後關注地問：“你那時6歲，記得多少事呢？”利朗說：“我記得小時候家境應該不壞，出入坐汽車，有司機載。至於被拐帶的經過，太可怕了，童年的意識自動選擇遺忘保護自己。我記得是一個男人拐帶我，還有就是他身體很臭。我能記得的是在美國一個小鎮的警察局或福利部，由利家夫婦收養我。”
顏凡說：“幼童失蹤，傳媒都很關注，應該在社會有很大迴響。”老麥說：“利朗36歲，他失蹤是卅年前的事，嗯，那時我還是小麥，記得處理過一件男童失蹤的事。”小雷問利朗：“你記得你以前的名字嗎？”利朗說：“本來我已經遺忘自己的本名，一年前突然記起，失蹤時我叫王森傑。”
老麥一怔，停下箸子，盯著利朗：“你肯定你記得自己6歲時叫王森傑？”利朗點頭：“肯定，我這次回來也是想打聽一下我失蹤時的事，還有我的親生父母是誰？”老麥慢吞吞地說：“這不難，老實說，當年有一位王森傑失蹤的案件，就是我跟著前輩警員處理的。”顏凡聽出老麥的語氣不對，就笑說：“難不成當年有兩位叫王森傑的6歲男童失蹤？”老麥點頭：“說不定，所以我也很奇怪。”
老麥盯著利朗說：“我們5天後，就抓到拐帶王森傑的男子，就此結案。”顏凡問：“抓到拐帶的人就算數？被拐帶的男童呢？你們知道他被帶到美國了？”老麥搖頭：“我不敢肯定這位王森傑是不是被帶到美國，由別人收養，因為我處理的這起男童失蹤被拐案，那位王森傑死了。”
一直留心聆聽的利朗，吃驚得連箸子都掉下了，然後說：“不不，我沒有死，我肯定自己的原名是王森傑。難道那時真的有兩名王森傑失蹤被拐？”顏凡問：“你們怎麼肯定那位王森傑死了？”老麥說：“我們抓到一名叫蕭亞苟的無業男子，他承認拐帶王森傑，他說王森傑死了，我們相信，因為他提出確實的證據，有王森傑失蹤時穿的衣服，他身上佩戴的平安鎖。蕭亞苟說因為警方搜查，他害怕了，扼死男童後，把屍體拋入大海，不可能打撈屍體了。”利朗吃驚得喃喃自語：“不，我沒有死……”老麥輕歎：“看來當年這起令人難過，但也是平凡的拐帶案，曲折離奇，大概案中有案。”
小雷是老麥一手培養的精明幹探，他即刻說：“頭的，你相信拐帶利朗的就是蕭亞苟？因為他的身體也很臭？”老麥點頭：“是，不務正業的蕭亞苟有嚴重的狐臭，而且骯髒，像個垃圾堆。”
利朗困惑地問：“為什麼這名蕭亞苟要說謊呢？”顏凡低頭，他有一句話不想說出來：也許拐帶你的原因不是那麼簡單，也許故意撒謊說你死了，是要你的親生父母傷心。小雷這時對利朗說：“今晚你是睡不著了，等下與我到警察局去查看檔案吧。”利朗歎息：“我現在有點後悔，不應該追查此事，但我也不會退縮。”
30年前的紙本檔案已經儲存入電腦，小雷找出當年一名叫王森傑的6歲男童失蹤案，他的父親叫王成。小雷讓利朗看一張男童的圖片，利朗苦笑：“是我。”幸好他性格開朗，還會自我嘲笑：“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算是生還是死，雖然王森傑與利朗是同一個人。”
小雷說：“現在是警方的事了，等我們查出真相後再告訴你吧。”利朗說：“我奇怪為什麼那個拐帶我的蕭亞苟說我已經死了，殺人的罪名不是比拐帶小童還嚴重嗎？”
小雷送利朗回酒店後，就接到老麥的電話：“我懷疑這是一起報復，你再往前查看有沒有任何小童發生不幸的檔案。”小雷只花一個小時，就看到一起瞠目結舌的舊檔案，發生在王森傑失蹤前一年，一名10歲的男孩遭遇車禍喪生。這名男孩也叫利朗，他的父親叫利原，就是后來收養原名王森傑的利朗養父。
更令小雷吃驚不已的是，駕車肇禍者是一名叫王成的男子，王森傑的生父。有人懷疑他是醉後駕車，但發生車禍時，王成聽取律師勸告立即逃離現場，等酒精消退了再到警局投案。所以沒有證據指他是醉后駕車，王成獲得輕判。
車禍是拐帶的起源
小雷立即向上司老麥報告查案經過，老麥說：“也許真相終於水落石出。車禍是拐帶的起源，但還需要證據。”第二天上午，老麥到監獄探蕭亞苟，他沒有被判死刑，是終身監禁。老麥說：“王森傑出現了，他沒有死，只要你說真話，明天你就可以出獄。”
蕭亞苟激動地說：“當年我是收到五萬元，對方要我承認殺死王森傑，他告訴我應該如何向警方說，衣服也是這個人給我的。他沒說他是誰，我也不認識他。他騙我，沒有為我找律師辯護。”
顏凡與老麥見面，老麥告訴他：“這分明是報復。王成醉酒駕車令利原的親生兒子不幸喪生，利原令王成失去兒子報復。”
顏凡感歎說：“王成實在是個流氓，為非作歹賺了一些錢。我打聽到，他早死了，被仇家殺死，利朗的生母在王成死後，跟了一個吃軟飯的男人，沒幾年也因梅毒死了，說起來，利朗被利家收養，反而是他的福氣，是利家把他培養成一個成功男士。”（老麥後來受邀到美國訪問，特地去找已經80歲的利原，以示警方不是不會查案。利原承認拐帶，他說：“我只是要王成這傢伙明白喪子之痛，我並沒有要虐待小孩的念頭，我當他親生兒子撫養和栽培。我也可以告訴你，那位勸告王成如何逃避罪名的律師，我也懲罰他了。”）
小雷避重就輕告訴利朗：“蕭亞苟也不知道真正拐帶你的人是誰，也許是人肉販子把你賣到美國去。你的親生身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也沒有其他親人。”
顏凡沒有想到利朗會找上“你快樂嗎”。他明白利朗為什麼不快樂，他忠告利朗：“如果你覺得小雷好像隱瞞你一些事，他也只是希望你快樂。我們華人有一個生活哲學，叫難得糊塗。”利朗微笑：“我想我明白了，有時不知道真相其實更好，重要的是我現在生活得好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