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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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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肯:啃日子——減一塊肉

人生最胖的時候,應該是我生病水腫時。最窘迫的困境,是和朋友約定去看電影,結果翻箱倒櫃,找不到一件合適的衣服,電影開場了三十分鐘,我才匆匆趕到。那天電影看了什麼,我完全不記得,只深刻記得我整個小時為了一件衣服,忙得狼狽又大汗淋漓。

 生病的胖減不了,那是關係到藥物和新陳代謝功能的問題,只要身體恢復健康了,“工廠”操作正常,如非暴飲暴食,想胖也不易。。

 從小不胖不瘦的我,領教了胖好像是一種罪。一個老友見到我,就老是皺眉頭。后來她開始跟我訴說她多努力地生活,考到好成績,然后出國留學、找到好工作,掌握並完善管理自己的人生。“起碼,女生最基本應該掌握自己的身材。”繞了一大圈,原來是要勸我減肥。我多麼難忘,因為她是第一個勸我減肥的人。那種感覺,和勸你好好讀書、好好工作完全不一樣。沒生過病的人,不瞭解那種身體失控的無奈。

 接著,那幾年,親戚、朋友,陸陸續續用了各種方式來勸我減肥。有的叫我少吃肥肉,有的拿自己的身材和我比較,我一頭霧水,笑看他們的無知。

 面對冷言冷語是肥胖的困擾,它比身體負重,行動遲緩、找不到一件衣服更是難受。后來,看到其他人用盡尖酸的語言,自以為是的激將法來勸別人減肥時,我就從頭到腳感到不舒服。給別人一點空間,勝過踩踏其自尊當做好意。


 不曾如此胖過(不過比平常胖了五至七公斤而已),我便領略了胖對有些人是噩夢,而有些人已經放棄,放開心情,視享受人生為明智的選擇。開心吃,開心睡,比自己每天為那幾塊贅肉而憂鬱實際。

 幾年前,湊巧擔任了某減肥綜藝節目的撰稿,訪問了數位參與減肥比賽的參賽者,都是年齡介于二十至四十多歲的女性。因產后造成肥胖的居多,有些則是賀爾蒙失調而肥胖。談起她們的心路歷程,有的樂觀面對,當做趣事侃侃而談;有的話沒兩句,眼淚落兩行。她們在乎的不只是別人的眼光,更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身材不如從前,發生了狀況如因為吃飽后,肚子撐得褲子穿不上,而在公共廁所大哭崩潰,不敢出來。採訪結束后,深感肥胖導致的心理障礙,似乎比貧窮、樣貌不好看、個人能力不足等問題更可怕,簡直將自己天天放在一個恥辱的田地,嫌棄討厭自己。肥胖本身不是病,但落在人的心裡,就成了病。

 體重機上的數字,不能稱出一個人的價值,它僅在提醒身體有了變化,作息、飲食都應該開始注意,人們卻永不言棄地跟著數字賽跑,幾百克、幾公斤,每一個數字微小的變動,都能夠牽動自己的心情,仿彿比換不到政府更悲慘。人們如是心甘情願被數字控制了生活,追求所謂的標準和完美,忽視自己心理的健康層面。外表看起來很健康,內心卻似活在囚牢裡。

 當減肥變成一生事業時,大概是一個人的生活心態總在失衡中。

方肯,新山人,自由文字工作者,現居吉隆坡。生命太短,樂子太多,立志玩到最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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