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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乌贼

叶欢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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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欢玲:我是谁?

“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母亲问。“巴士站。”我答。“三八!”母亲歪一下头,撇一下嘴,怪我不正经。“讲好好啦!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母亲又问。“马路边。”我答。再问下去,大概回说Pasar Malam吧。然而母亲不继续追问。她也许了解,这个女儿不说的事,就算撬开她嘴巴,也挖不出一些什么来。

在哪里相识、怎么认识是其次,决定在一起以前,足够的了解、坦诚的相爱,以及在一起以后,认真的沟通、互相的包容,才是能够长相厮守的关键吧。和伴侣在一起,眨眼十年。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每晚临睡躺在床上,各自记录著一日感激书时,我们都会微笑对望、热情拥抱、温柔接吻,暖暖地睡去。没错,生活也许并不一帆风顺,但两个人在一起,彼此陪伴,聊天说话,互相讨论,同甘共苦,生活惬意。我十分庆幸,十年前伴侣牵了我的手,我牢牢握紧,此后彼此不放手。

我感觉遇上自己真正的另一半。不只在性别上,而是各方各面,都能互补,而灵魂却有著十分的默契。最近一次和朋友聊天,提及嗜甜的自己,怎么于饮食上有了改变,从举凡甜品都爱,到只吃75%以上黑巧克力,不喝25%甜度以上的豆浆等。“吼,你被他影响了……”朋友笑说。我点点头,没错。是好的影响哦!生活健康,我们才能以最佳状态,更长久地与对方在一起吧!

我们确实因为日常相处,多方面他渐趋向我,我越靠近他,——我指的,是往不那么极端的一方走。比如我是梦想派,做事太随性;他十分务实,凡事事先规划。现在他走著走著,会停下脚步,指著天空说:今天的云好美啊!我呢,也会在做一个决定以前,认真考虑,仔细思量。我还是我,我不是我。他还是他,他不是他。也许我们不再那么“有个性”,但我安于现状,平稳而不大起大落。

如果当初回答母亲,我们相识于网络,她会有什么反应?偶尔涌现此念头,我知道已没告诉母亲的必要。别说网络世界对她本十分陌生,日常许多事物,如今她已记不全。以往她爱吃的扁豆、常为父亲熬煮的生地汤等,她全没了概念。

多希望她能记起嘟嘟

“来,我是谁?”每周视频通讯,我不忘问母亲。“什么你是谁,阿欢啦!阿欢我哪里会不懂。”我担怕母亲忘了我。也许那一天终将到来,但我希望无限期挪后。“还有哩?还有什么?”我又问。“什么还有哩,阿欢就阿欢啦!哪里还有其他的。”“嘟嘟,谁是嘟嘟?以前你不是叫我嘟嘟吗?”曾经,母亲一叫我嘟嘟,我就不很高兴,嘟嘟、嘟嘟,胖嘟嘟。儿时的我胖嘟嘟的,脸挂双下巴,大腿像肥萝卜,一节节。现在我多希望她能记起这一切,大大声喊我嘟嘟!

母亲听见嘟嘟,一脸茫然。然后她傻笑摇摇头。母亲不记得嘟嘟,幸好还记得阿欢。至于阿欢的伴侣是谁?我不必问,她总自动提起:“P哩?P在哪里?”她不只记得伴侣的名字,还记得他来自哪里、在什么地方上班。嗯,这样很好,这样就好。即使在伴侣最忙碌的时刻,我也十分高兴母亲问起他。我把视频转向伴侣,让他对著父亲、母亲挥挥手,叫一声爸爸、妈妈。

书写至此,伴侣忽然转过头来,拿著指甲剪对我笑。“好啊!”我走过去,接过指甲剪,小心翼翼替他剪指甲。伴侣粗枝大叶,剪指甲老剪得这里歪,那里斜,有时还破个洞,狗咬似的。信仰美的我,惯于替他剪指甲。嘀!嘀!指甲剪下脆脆的声音响在静夜里。我想起父亲厚厚的指甲。父亲喜欢用钳子剪指甲,他说指甲剪太小把了,不好剪。我不确定是否帮父亲剪过指甲,印象中似剪不下去,太硬了。但我常握著他的手,轻轻抚摸。父亲的手厚厚的,手心粗糙长满了茧。那是一双劳动的手。他劳动了大半辈子,和母亲一同抚育我们。父亲告诉我,一想起他与母亲相处了五十几年,现在跟她聊什么,她大多都听不懂,心酸啊。

父亲的心酸,我不敢多想。在疫情管制的当儿,我连多回去探望父母,也难以办到。我只能好好照顾自己,与伴侣幸福过日子,愿他们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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