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印度恒河连续数日登上世界新闻热点,印度疫情失控,亡者无处可葬,一具具浮尸漂于恒河,或尸埋河畔沙堆,引来野狗挖掘噬食,骇人听闻!和我脑里当初那种恒河印象,产生激烈撞击,仿佛从神坛坠入到尘埃里……
恒河本是印度最长河流,也是印度教徒的圣河,教徒骨灰净化、灵魂升华的神圣地点,河畔聚集着火葬场,日日柴火烟雾燃烧,虽说木柴品质或祭祀仪式丰俭由人,但尸身燃成骨灰后,皆撒入河中,成了此生最后归处,其中部分也进行河葬(据说属于宗教师或少数高种姓族群)。

然而在疫情冲击下,死亡人数暴增,木柴欠缺,于是,草草进行河葬或沙埋。
从新闻画面上看来(虽打了马赛克),依然令人心中凛然……这圣河可否消化得了太多世间的苦难,悲苦的眼泪是否比恒河水更混杂,包含太多神圣及酸楚……

难以想像,当年旅游印度恒河时的神圣庄严,如今一片狼藉。初游恒河,给我心灵上的震撼,绝非笔墨能形容,不过是一条河水,但漫长的历史文化、信印魅力赋予它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水源自于喜玛拉雅山南麓,跨越大半个印度,我只在瓦拉纳西(Varanasi)看到其中一段河域,但瓦拉纳西乃属印度教的“圣城”,以及看到整个虔诚宗教的历史缩影。
仿佛千百年来不变
其实,恒河水并不清澈见底,污染亦相当严重,沿岸多是旧式楼宇,没什么西式前卫的现代建筑破坏这古色古香的风景线,河畔也没什么高山峻岭,平滑的地平线让朝阳落日出奇地贴近恒河河面。

走进瓦拉纳西的恒河河畔,仿如走进时空的“结界”里,数百年前,是如此,千年前,也是如此,“时间”在这里停驻了。这里的苦行僧穿戴橙色披纱,但其中一些则是一丝不挂,赤裸裸的连丁字裤可省了。刚来这里,目光一时间也不知要往那儿摆,最后却也释然,一切皆是身外物,不着一丝一缕的红尘束缚,修行者的心灵境界,已凌驾一切物质、物欲之上,心灵终是坦荡荡地面对恒河水。

恒河是一条极其忙碌的河川,一边是古老建筑,另一边是疏落林丛,间中河川不停穿梭着船只,载着信徒或游客,信徒忙着祈祷,游客忙着观光,船夫忙着营生,各自忙着,似有交集,但又互不干扰。
而在我这外来者眼中,神奇的是,信徒浸泡河中,喝下河水,但不远处就有好几个火葬场。对游客来说,浸泡恒河水,需要一些勇气,更需知道自家体质是否有抗体承受混杂的水质。但完全无法否认,信徒河水祈祷的画面,是恒河最庄严感人的风景。
恒河给人一种无限无垠的包容性,即是宗教的神圣不可侵犯,也非常平凡民生,柴米油盐。

清晨,附近居民以恒河水刷牙洗脸淋浴,黝黑、瘦削的洗衣场男工人也在这里忙碌着,洗衣方式非常传统,像极早年阿嬷时代的“捣衣”方式,又拍又打地搓揉,洗好的衣服则挂在挂绳上或晾在石阶上。
生死病死,火葬场、洗衣场、虔诚的信徒、寻常的百姓,以及好奇的游客,全部既矛盾又和谐的交错在一起,你在祈祷、我在观光,我可作盛装打扮,你也可一丝不挂,一切皆可毫无修饰、坦然相见,反给人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好似现代的我遇上千年前的你!
最怡人的出游,莫过于乘船在日出或日落时游恒河了,红色的太阳变得异常迷离梦幻,感觉好不真实。虽曾听闻,有游客陶醉在光灿灿的金色世界时,一具浮尸却不合时宜的在视野中浮现。
幸好,那回两三次游恒河,并没有碰到这种煞风景情况,以及恒河在我心中烙下最美丽的印记。
然而,如今在新闻看到疫情期间匆促葬尸恒河的画面,一时间不知如何在残酷的现实及过往的美丽印象中切换。恒河水,载得动几多愁及苦难!
受苦有时令人更难忘
印度并不是对每一个旅游者都和善的国度,特别是自助游者,考验你的策划能力及应变能力,旅游前尚需吃药或打针(预防肠热症,饮食不适,造成肚痛腹泻),何况当地强奸案例的嚣张,又令一些女生却步。
在这里沟通不易(当然,也有极其和善的当地人,只是和司机、招待所洽谈时,有时想吐血),相形之下,隔邻的尼泊尔就简单一些(纯属个人粗浅的意见)。当初,自助旅游印度时频频出状况,叫苦受不了,誓言不再重游了,但现在想起来,它的美丽,它的真实,又多么令人再三回味,难忘。
虽说,如果参加旅游团,肯定舒适多了,若再参加豪华团,说不定,就像“宝莱坞”电影里的那种星级待遇。但庆幸第一次到印度时是自助游,让人更真实体验到这片“没包装过”的风土人情。
有女性友人说,想旅游印度,但没勇气自助游。好似那一回,我们好几人一同自助游,都遇到诸多挫折,搞到人仰马翻。但在火车站时,竟然遇到一位年轻女孩,一个人背着沉重背包游印度,说得一口流利的华语,甚为健谈有礼,来自内蒙古,这女孩打扮扑实,且身材高大。一时间,让我对她有如女汉子、女侠的胆识,钦佩万分。
赤贫线下家无四壁脚没鞋
有时印度的街边风景,比名胜景点更令我难忘。比如街边小贩,卖着香溢的奶茶,经过一闻,好香!且用的杯子,小小一盏,是未上釉及窑烧的陶泥杯,那么小,我一口就能“干完”了,当地人却可以坐下来,慢慢叹,喝完,杯子往地面一砸,就碎成泥,回归尘土(比塑料或纸杯还环保)。
还有人力车,虽在电影中看过,但它在我眼中晃过时,心中仍是震撼,车夫多是老迈(也可能天天日晒雨淋操劳,造成早老早衰)。苍凉的是,他们脚下不是一双残旧的拖鞋,就是打赤脚,印度炎热午后的马路可是非常“烫脚”的。

印度社会贫富悬殊特别严重,有钱的,极其奢华,有架私人飞机也不是问题,但穷的,仍过着上世纪的落后生活,连人力车早就淡出世界舞台,在日本只演变成观光事业,由帅气小伙拉着,收入不差;然而,在印度仍是那些又老又累的穷人糊口的工具,赚得是血汗钱。

在印度最常看到另类风景──贫民窟。有时旅途中经过一片荒凉大地,密密麻麻挤着简陋的棚子,就是一户户人家。有些则在城市边缘,挨着垃圾箱旁搭“纸皮屋”。连“家徒四壁”都称不上,只是纸皮加塑料布,狭窄矮小,连站身都不行。

寻常日子,这些低下阶层的贫民面对现实生活已毫无招架能力。疫情严峻期间,有新闻报导,印度真实死亡人数远比公布数据还高。因为在赤贫线下,这些蝼蚁般的贫民,他们的生或死,从来没有人在意,也没有纳入统计数字中。

图文:小山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