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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現場‧發得出禁令 減不掉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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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報導:方俊心
圖:攝影組、互聯網

 可能很多人會對作業簿是否使學生生活更充實、不沉迷于手機這點有疑慮,因為只要一個問題,就能把成人問倒——你的生活會因為老闆給你更多工作量而充實,不沉迷于手機嗎?排除這項以后,餘下的,或許更能帶我們走入作業簿問題的核心……

作業簿風雲 誰來主宰江湖?

開學三個星期后,小學作業簿問題退熱了,注意力轉移到收據上,好像作業簿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開學不久后,媒體走訪了一些學校,訪問了一些人,獲得的答案是學校確實嚴格遵守《2000年小學作業簿使用通令》,跟教育部頒布的如出一轍。從去年十月教育部副部長張盛聞說,2018年起要嚴格執行,民間出現叫好或反對聲浪,一個月后“三合一”作業簿崛起江湖,被警告“不要挑戰教育部”,接著反對的聲音漸小了,大家承諾要遵守。如今孩子終于可以“快快樂樂學習”了。

 實情真是如此嗎?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我們會拖了這麼一代又一代的時間,現在一招就贏了?為什麼戰場上的老師郭史光宏會說:“發出禁令是重要的第一步,但其實也只是最基礎的一步”?

作業簿問題的正反派

 縱觀民間言論,書包過重、造成極大學習壓力、增加家長經濟負擔,這三者常常成了贊成減少派的論點。也有一種說法,作業簿多,學生“只好”草草了事,結果學習失效又浪費了時間。

 要是舉辦一場辯論賽,反方必然會針對這四點加以反擊。書包過重,我有置物櫃呢!學習哪可能沒壓力?工作也有壓力啊,連走在路上的小貓小狗都有壓力。再窮不能窮教育喔。而且,誰讓你作業多就“只好”草草了事呢?認真做不是多做多得了嗎?

 這樣辯駁下去,永遠沒完沒了,但距離作業簿的核心問題卻依然隔了三座山那麼遠。

 那麼究竟是贊成派錯了嗎?反對減少作業簿的民間聲音說,減少作業簿不但幫助不了學生,反而拖累學生學習進度。它原可以使學生生活充實,不沉迷于手機,而且也有助于減輕老師出題目的工作量,更專注教學。現在少了作業簿,老師得自己出題,多花時間和心血,學生也得抄寫更多,浪費課堂時間。

 首先,可能很多人會對作業簿是否使學生生活更充實、不沉迷于手機這點有疑慮,因為只要一個問題,就能把成人問倒——你的生活會因為老闆給你更多工作量而充實,不沉迷于手機嗎?排除這項以后,餘下的,或許更能帶我們走入作業簿問題的核心。

部分校長、老師或家長覺得學生應該多做作業簿,並不是因為他們懶惰或貪污,而是打從心底相信這是為了學生好。
部分校長、老師或家長覺得學生應該多做作業簿,並不是因為他們懶惰或貪污,而是打從心底相信這是為了學生好。

家庭作業為學生帶來學業進步的迷思

 最值得我們收集數據大量加以研究的,便是作業簿數量跟學習的關係。郭史光宏引用美國“進步教育運動”領軍人物艾爾非(Alfie Kohn)的說法,“經過數十年的研究發現,對中學以下,甚至對高中以下的學生而言,家庭作業(homework)和學業成績(不論是用哪一種方法來測量)之間沒有整體的正相關。”

 教育心理學家哈里斯(Harris Cooper)總結數十年的家庭作業研究:“沒有證據顯示,任何家庭作業會提升小學生的學業表現。”甚至還有學者發現,“六年級學生完成家庭作業的多寡,與成績和測驗分數的相關性很弱。三年級學生的結果則顯示這兩者之間呈負相關:越多的家庭作業與越低的學業成就有關。”

 這樣的研究使郭史光宏得出了一個結論:更多的家庭作業(作業簿)無法為學生帶來學業進步。與此同時,學生卻因耗費大量時間在寫作業,失去和家人共處的時光、和自我對話的空間、與各種興趣愛好打交道的機會。猶有甚者,還在痛苦的寫作業過程中,磨滅了學習熱情,變得消極被動。注1

 他也引用美國教育研究協會(American Educational Research Association)的話:當家庭作業佔據了社交、戶外娛樂和創意活動的時間,當家庭作業佔據了睡眠的時間,它就不符合兒童和青少年的基本需求。注2

 因此還抱守著多做作業簿可以提升學業成績的想法的人,要糾正以上的觀點,就必須提出理據,而不能只說“我覺得多做多得”就可以。

 把前三個段落的“學生”替換成“成人”,把“寫作業”替換成“工作”,也許能夠讓我們更切身地體會到學生身分的苦楚,成人尚且有勞工法令、職工會保護呢。

注1:此三段出自〈學生需要的是作業,不是作業簿〉,郭史郭史光宏“師無不言”專欄 ,刊于2017年11月14日《中國報》。

注2:〈理清作業簿風波的迷思〉,郭史光宏“師無不言”專欄,刊于2017年10月31日《中國報》。

作業簿為導向,能教出未來人才?

 要談老師因失去作業簿而增加工作量之前,或許我們該先釐清,今天學生該做的作業應該跟過去我們的有什麼不同。這跟老師也有直接關係,要是我們一直做著不合時宜的作業,即使做了一百遍,可能也不符合時代需求。

 在整個世界被科技與資訊搞得天翻地覆以前,填鴨式教育,和隨之生產的作業簿都能夠不負眾望,迅速為市場培育出大批勞工。但是今天呢?我們甚至要想辦法怎麼才不會在未來被機器人取代了。機器人可以取代大量勞力、重複性高的工作,可是很難取代涉及創意、審美、社交、協商,需要同情心的工作內容。

 “有學者說,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爆發,戰場就在各國的中小學課堂。哪個國家擁有發展教育的遠見,就能為還不存在的未來世界培養人才,哪個國家就贏得了這場戰役。

 2007年,美國提出‘21世紀技能’,涵蓋生活與職業技能、學習與創新技能、信息、媒體與技術技能。2013年,日本提出‘21世紀能力’,強調基礎力、思考力、實踐力。2014年,新加坡提出‘21世紀能力架構’,追求溝通、合作及資訊技能、公民素養、全球及跨文化能力、批判及創意思考。”注3

 我們呢?我們也有,《教育大藍圖》也提出了培養學生的六大方向:知識水平、思考創新、領導能力、雙語能力、倫理道德、國家認同。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郭史光宏很懷疑,今天我們以作業簿為導向的教學,能夠培養出21世紀的人才嗎?

 注3:〈作業簿能回應新時代教育的挑戰嗎?〉郭史光宏“師無不言”專欄,刊于2017年11月28日《中國報》。

校方、書商、家長的摸象行為

 有兩個原因致使郭史光宏質疑作業簿。從品質而言,現今市售作業簿未必由專家編寫,很多販售目的是為了賺錢,在缺乏把關機制下,作業簿水準參差不齊。這一點,大家時常都可以從面子書上家長上傳的習題各自印證。

 另一個是形式呆板。作業簿誕生于實際教學前,程度是統一的,無法跟著學生的能力和進度調整,強調標準答案,不利于培養高階思維。

 原則上來說,《2000年小學作業簿使用通令》無疑是為老師鬆綁,讓老師可以不用再受制于這樣的作業簿,可以自行發揮專業,給學生出適合、有趣,自己又不會改得要死的作業,但是現階段要這樣做,恐怕得多吃一點大頭菜才行了。注4

 長期以來被繁瑣工作壓得喘不過氣的駱駝,再多一根稻草也會把他們壓死。他們之中也有很多已經習慣被作業簿牽著走,走了十幾二十年,現在讓他們自己走自己的路,有那麼容易嗎?更何況還是有老師打從心底信奉“多做多得”;家長也是,孩子沒有作業做,便會焦慮孩子趕不上時代的腳步,甚至懷疑是不是老師偷懶。

 因此,把作業簿課題看成純粹是校方與書商間的利益輸送,恐怕是盲人摸象,沒有看清事情的全貌。這樣的情況有沒有?郭史光宏在“體制內外看教育-我們想改變什麼”教育論壇中透露,是有的。可是在全馬佔比多少?也許反貪污委員會才能告訴我們答案。

注4:〈欲推新法,先做減法〉,郭史光宏“師無不言”專欄,刊于2018年1月9日《中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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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職教師年終培訓變成一般口頭會議

 相較于這種偷雞摸狗,大家對作業簿的觀念、老師的工作量與專業培訓問題更顯而易見,卻很少被拿出來討論。郭史光宏舉例,給在職老師的年終培訓經過層層下傳后,可能只剩下三十分鐘,在校務會議裡以口頭方式進行,而這已算很好了,因為更慘的可能只有五分鐘。

 “然而,就因這樣的客觀事實,我們就選擇永遠抱著拐杖過活,拒絕往理想的高地出發嗎?肯定不是。若是長期依賴,那教師就得下定決心,重新出發。若沒有時間精力,那有關當局就得減負支援。若是缺乏能力,那各方就得攜力培訓,共同學習精進。教育是千秋大業,是該帶有理想主義色彩,是該永遠向著明亮那方的。”注5

 所以重新回到我們開頭的問題,作業簿的問題解決了嗎?

 郭史光宏去年在他的專欄裡已寫得很明白。“發出禁令是重要的第一步,但其實也只是最基礎的一步,關鍵還看接下來的持續跟進。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觀念啟蒙,沒有切實專業的技術培訓,沒有強而有力的制度支援,多麼美好的教育願景,終究只會是空洞的口號。”注6

注5:〈理清作業簿風波的迷思〉,郭史光宏“師無不言”專欄,刊于2017年10月31日《中國報》。

注6:〈作業簿的局限與出路〉,郭史光宏“師無不言”專欄,刊于2017年12月12日《中國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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