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APP
当我有能力坐着不动，听完一整张拉赫曼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加上Variations on Theme of Paganini整整一小时的唱片，还乐在其中；我当时觉得我长大了，内心开始形成一个随着音乐振动的芯。那是十五岁的长假吧？父母亲在我央求之下，购买Sony音响系统，那是令人砰然心动的庞然大物竖立式音箱，双卡带闸口（自动倒带，智慧搜寻音轨，吓死人的高超科技啊！）还有那静静滑出来的CD托盘。
我的脑袋饥渴地跟着音乐的线条前进，似乎理解这两部作品中，高超技艺的钢琴炫技，交响乐团的呼应，优美乐章润湿我的心脏。甚至，我觉得自己进入了别人无法进来的世界，我怎样跟班上的同学传达这个感觉？我如何告诉他们这个感动？
我将自己关在这个音符流畅的世界，在文字砌成的世界里。我的思想触角是音乐和文学建构的世界，被拉赫曼尼诺夫感动之后，我尝试触碰马勒的音乐。
年轻女孩音乐天分高
在朋友家看到一套盒装古典音乐入门，其中一张就是马勒的第一交响曲，不看还好，看了吓一跳：一部交响曲，竟然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坐在那里听一个小时？
曾经迷惑过。为证明自己有能力跟随音乐翱翔之后，我尝试了马勒。啊，那是一坠入就二十几年还没有抽离的世界呢！
我想推荐给你的是，我钟爱而重复聆听的马勒第五交响曲，第四乐章，Adagietto。这是马勒作品中最有名的乐章——民权运动斗士Robert Kennedy遇刺后，丧礼上Leonard Berstein指挥这悲怆的乐章，跟斗士挥别。
由汤玛斯曼短篇小说改编，Luchino Visconti导演的电影《魂断威尼斯Death in Venice》中，主人翁Gustav Aschenbach在疾病笼罩的阴暗水城里惶恐地四处乱窜时，Adagietto像挥之不去的噩梦般在背景响起。
40岁的马勒在事业和名声高峰时，遇到了非常有才华而且漂亮出众的Alma Schindler，不可自拔地坠入爱河。他将刚刚写好的第五交响曲慢板乐章Adagietto，当作情信献给了这位年轻的女孩。Alma也是一位音乐天分极高的作曲家，从乐谱上面可以听到这乐音里面表达出来的爱意，两个人在相遇了一年后共结连理。
对伊人情思藏音符中
我的第一张《Adagietto》是Bernard Haitink的版本，无他，就因为当时买的就是马勒慢板的合辑，里面还附有马勒的手稿，写给Alma的情信，以及他其他作品中的慢板，简直就是唱片公司情人节企画，Valentine’s day齐齐来听古典那样来搞。
犹记得在酷热的房间里面，垂下的窗帘，缠绵的主旋律像空中漂浮的粒子在沉淀，不可以聚焦的眼神里面，隐约可以看到的无以名状的透明物体那样，缠绵飘逸。
寂静中，竖琴轻微触动空气，若隐若现开展乐曲，懒得移动的情绪，百无聊赖的偎依，对爱恋的忐忑不安，苦涩和甜蜜交错，忽而惆怅，忽而春风吻上我的脸，然后又雷声响起：因为思绪不再属于自己，魂萦梦牵，伊人的一颦一笑都足以让我上天堂下地狱。
马勒和Alma的婚姻经历了许多挣扎，似乎并不是什么神仙眷侣终成眷属那种童话式的爱情故事。
不过，当这首乐曲响起，我都在想像他们初遇时目光交错的那一刻，刻录在这乐章的基因里面，穿越了120年，让我读到听到了。
特约：郑泽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