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行青海高原和戈壁沙漠时,天气一直都好得没话说,可一回到兰州,雨又开始下个不停,所幸这场雨到了隔天便放晴,我们抓紧机会徒步到中山桥,看雨后的黄河在脚下奔腾东流。
河流是古文明与城市的母亲。善待这位母亲,是我们要深深反省的课题。
——《美的曙光》,蒋勋
我们飞抵兰州的最初两天,细雨靡靡泼洒整个城市,乌云笼罩在高楼大厦上空,几乎下了一整天。我们原打算去看流过兰州市区的黄河,未料雨势毫不退让,我们只得委身在地下街和商铺里闲走,然后搭乘计程车回到住处,窝在暖暖的民宿客厅里一边吃买回来的便当,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电视节目。
在出行青海高原和戈壁沙漠时,天气一直都好得没话说,一滴雨都没有,可一回到兰州,雨又开始下个不停,整个城市浸泡在濡湿的水汽中,阴惨的天色将街市都染上晦暗的色调。
人们撑着伞快步前行,或是拉上连帽衫的帽子耸肩跑过。夜市摊贩忙着为商品盖上塑胶帆布,买客有的在雨丝转大前与摊主做着最后一分钟的交易,有的则匆匆躲进路旁的屋檐下。我的黄河行再度被迫腰斩。
所幸这场雨到了隔天便放晴,我们不到黄河心不死,抓紧机会徒步到历史悠久的中山桥,看雨后的黄河在脚下奔腾东流。
亲临河畔 见证文明滥觞
湍湍江水确如其名,黄浊色的河水在我们眼前由左向右川流,气势雄浑,那涛声巨响若定神倾听,便会发觉如雷贯耳,有千军万马之势,却也同时让人感觉涓细长流,荡过历史的长河,激起岁月的余韵,诚如孔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兰州位于黄河上游,是全程5464公里的黄河唯一贯穿的城市,而中山桥是架设其上的第一道真正意义的桥梁,因此有“黄河第一桥”之称。
建于清光绪33年(1907年)的铁桥是由当年的德美两国工程师与华洋工匠合力建造的,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所有建材都是远从德国辗转运至兰州。
原名“黄河铁桥”,后为纪念孙中山而改名中山桥,至今已超过一百年,是兰州最古老的桥。现在我们见到的拱形钢架则是后来加固时增建的。
孕育兰州 滋养艺术发展
我们信步走过中山桥,发现桥身其实不大,宽度仅有7.5公尺,全长234公尺,目前已不再通行车辆,而是重要的历史观光景点,仅供游人行走。
我伫立在桥边,将整条河水收进眼底,两岸的现代巨厦缝织成当今的黄河河畔风光。
黄河孕育了兰州,滋养了中国彩绘陶罐的发展,张骞曾溯河北上,单于曾顺流南下,我站在黄河边上,见证繁衍华夏文明的滥觞。
不过当我左顾右盼,想寻找这里有名的皮筏子,见识一下用皮筏载人渡河的景象,可能是天气太冷或是早已过了观光旺季,很可惜到最后我都没能瞧一眼《后汉书》曾记载的“缝革囊为船”。
登高望远 回首历史轨迹
跨过了黄河,来到中山桥的另一侧,我们站在白塔山公园脚下,见天气清朗,太阳虽没直接露脸,却也无乌云的迹象,温度凉快适中,于是我们决定上白塔山登高望远。
白塔山公园主要以山上一座七级八角的白塔而名。
相传宋末元初,一名吐蕃喇嘛受命前往蒙古谒见成吉思汗,途经兰州时不幸病故于此,元朝不久将兰州纳入国势版图,元太祖遂命人于山巅处建立一座白塔,以此纪念死去的喇嘛。
佛塔于元朝覆灭时也跟着崩塌,现存的白塔是明朝在原址上重建的。
白塔上俯瞰黄河 另有一番风味
公园依山而建,沿着梯级慢慢攀升,穿过许多楼台亭阁,偶尔回头一瞥,繁华的兰州市逐渐落在我们脚下。敦厚的黄河如一条亮眼的黄丝带,静静滑过城市中心,刚刚走过的中山桥横跨两岸,接通了兰州南北两侧,五座拱形钢架非常醒目。
来到白塔矗立的制高点,从这个高度俯瞰黄河,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风味。
掩映在花木扶疏的绿意中,悠悠黄河躺在迅速崛起的文明阴影下,仿佛一位与世无争的老者,又像一位包容所有急切成长的母亲。这让我想起蒋勋在《美的曙光》中写大河文明时说的:“当人类努力争着往上爬的时候,水却甘于平凡,甘愿往下渗透,这就是‘不争’。”
这边厢的成荫树群对比那边厢的钢筋水泥,两者皆密度饱和,把我们的视野几乎填满;衬着背景的擎天楼宇,黄河只是更显谦卑大度。
我们就这样凭栏眺望着这片景致,试图从逼视而来的现代中感受几分黄河的诗意。
太阳仍隐匿在浮动的云层后面,不远处的皋兰山只看得到朦胧的轮廓线,往左一点还可指认出我们的民宿公寓。
一路走来的路径清晰可辨,一条大河文明留给我们的,除了一座持续盛放的城市,还有横亘在我们面前的历史轨迹。
有一天当我们必须回首,它们或许准备好了要提点我们些什么。
文字:颜书韵
摄影:WeiZheng Loo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