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淑娟
圖：劉金富

來自雪州雙溪比力的張少林，大哥和妹妹分別為當地的歌王歌后，他自小耳濡目染，漸漸對唱歌產生興趣。23歲那年，他來到吉隆坡，加入知名的“紅星樂隊”，從此與音樂結下不解之緣。他與樂隊在吉隆坡大歌廳擔任樂手，當年紅極一時的吉隆坡大歌廳座落在中華游藝場旁（BB Park，金河廣場舊址），當年的本地皇牌巨星如淩震、邱清雲、謝玲玲和李逸都曾在那表演，而台灣歌手姚蘇蓉、甄妮等來馬時都由紅星樂隊負責伴奏。

1978年，邱清雲欲把許冠杰的《天才與白癡》改編成客家版，張少林認為邱清雲的歌詞少了客家味道，建議對方把歌曲交給自己。他在酒店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寫好《阿婆賣鹹菜》，這首歌不只讓邱清雲一夜成名，也正式開啟張少林的音樂之路。邱清雲欣賞他的才華，引薦他加入當年數一數二的本地唱片公司“麗風唱片（Life Records）”當製作人。

“我那時候已經是白天鵝樂隊成員（大馬70年代當紅樂隊），還沒有開始唱歌。后來我想說香港的溫拿樂隊那么知名，我們年輕又高大威猛，為什么我們不唱？于是我開始寫歌給白天鵝，第一張唱片成績平平，沒有抓到市場要的，但第二、三張專輯開始做新年歌，接著就一起做了十多年。”不過，白天鵝樂隊因個人因素，終究難逃解散命運。

36歲那年，張少林加盟“好時代”單飛發片，唱片公司老闆要他改編英文歌，他選了12首，收錄在首張個人專輯《客家狗王鬥貓王》。“那時候我不敢放自己的照片，怕不能賣嘛，哈哈。沒想到最后大賣，我很開心，第2張才開始放自己的照片。”

90年代，專做童星的“雅歌唱片”邀請他當製作人，聯手打造王雪晶、莊群施、七仙女、四千金等。那是童星市場創下飽和巔峰的時期，對張少林的事業而言更是另一個轉折點。雅歌有自己的錄音室，他向老闆提出再發片的心願，當年甲洞發生“路霸”事件，他靈機一動寫了一首《路霸》，唱片推出后大賣六、七萬張。后來雅歌沒落，他自資開錄音室，再自組“張家班”跑歌台，一路唱到現在。

接班人不易找

鬼馬、風趣、幽默是他一直以來秉持的風格，不管是任何語言的歌曲，還是吉他、小號（Trumpet）和薩克斯風也都難不倒他。后來為了要在樂壇、歌台站穩腳步，還特意學了魔術，“只會唱歌沒什么意思，我知道自己不年輕也不是偶像，所以只能多方面學習，一直衝刺、提升自己。”

72歲的他早就過了退休之齡，但朋友的一句話，讓他的享清福計劃一再延后，他不諱言：“其實最近有想過退休，但一通電話來，我心里想，有工作就做吧，沒有的話就去玩，順其自然。”難道沒想過找接班人嗎？他忍不住感嘆道：“有個徒弟跟了我15年，但沒有天分，唱歌用來喊，喊到又走音。以前在麗風唱片有找到一個，我寫過兩首歌給他，其中一首是《愛拼才會贏》的客家版《肯捱會出頭》，但他后來做偏門，欠一身債又跑路…”

他育有兩女，大女兒從事設計行業，小女兒張小恩則遺傳他的音樂天分。張小恩自小受訓，成為大馬第一位懂得變臉的女生，不過，女兒自嫁人后不再拋頭露面，專心在家相夫教子。張少林感慨說道：“如果沒有接班人的話有什么辦法？這種事可遇不可求，沒有的話，等我百年歸老，我的唱片很好賣，版權就全部給我女兒。”

難忘幫李逸製作唱片

大馬一代巨星李逸1979年推出的《天倫歌》，以及1980年的最后一張唱片《三年》，皆是出自張少林之手，這也是他製作生涯中最難忘的兩張專輯。“到現在37年了，還是很懷念李逸，很榮幸有製作過他的唱片。我們有時錄音錄得太晚，跑去夜總會喝酒后他就睡我家，他老婆也很放心。很多人不相信我跟李逸很熟，是真的很熟；我跟邱清雲更熟，以前我沒有房子，就住在邱清雲家。”

提到1980年因車禍英年早逝的李逸，張少林至今仍心痛不已，直嘆：“很遺憾也很可惜！”李逸去世前一天，兩人才碰面，張少林在報紙上看到噩耗時震驚不已，趕去中央醫院時因人太多也見不到最后一面。他自曝李逸年輕時不太聽話，曾跟製作人鬧翻，麗風老闆得知兩人感情要好，邀請他擔任李逸專輯製作人。“李逸在的時候，我在麗風就像做王一樣，因為很好賣嘛，老闆說要什么就去辦，錢都不是問題，只要錄一張好的唱片給他。”

他過去數十年收了不少徒弟，當中包括姚乙、吳鈺鳳、有“中國張學友”之稱的華D（馮浩華）、“大馬費玉清”黃浩峰等。姚乙是他37年前一手發掘的得意門徒，當時李逸去世不到半年，張少林在某個歌唱比賽聽到姚乙的聲音后，向朋友喊話表示：“不管他拿冠軍還是怎樣，叫他來找我，我要定他就對了。”

姚乙的歌聲與李逸有85%相似，張少林拿了整套李逸的卡帶給姚乙，每天訓練他的歌唱技巧和發音。“姚乙錄了一兩個星期才錄好一首歌，因為他是福州人，我得糾正他的福州音。他第一張唱片出來，很多人不相信是他唱的，真的很像李逸，公司賺大錢，他也是我的驕傲。”

邱清雲《阿婆賣鹹菜》的走紅，讓張少林買了人生第一輛車；姚乙首張個人專輯《懷念巨星之歌》銷量創下10萬張佳績，更是直接改變了張少林的生活狀態，他笑言：“一直到現在都很好過。”

錢多錢少 夠用就好

好友李逸、邱清雲、高鴻、陳奇、羅賓等相繼離開人世，部分合作過的藝人朋友也失聯，不免讓張少林感嘆人生無常，世事難料。“我每天一睡醒都在想，今天還能醒來，我又賺一天了，就這樣一天賺一天…”

他的人生觀很簡單：“錢多錢少，夠用就好，不要給自己很大的壓力，做人也不要太計較。”之所以會變得如此豁達，只因過去很多朋友欠錢不還，其中有個借了9萬的早就跑了。“要找他也找不到，即使找到了也沒用。我起初不是這樣的，你欠我這么多錢，我天天等你回家，吃不下、睡不著，一直在想你幾時回來…等你半夜回來又沒有錢，一直拖。差不多半年后覺得算了，錢財身外物，再借沒有，也要很小心了。”

他事業有成，遺憾的是婚姻不順，原來他在7年前已跟老婆分居；另一缺憾則是少了個兒子。“兄弟姐妹都有兒子，他們都笑我，每個都有兒子為什么我沒有？沒有就沒有啦，我有兩個女兒，還有3個干兒子嘛。”后來他看多聽多了別人的家事，也漸漸學會釋然。

“我看到很多有兒子的，吵買這個那個、分身家、要做生意沒有錢、兒子打父親…我的朋友有3個兒子，一個很會賭，一個吸毒…反而女兒更孝順，每個月給我錢、送我酒，女兒比較好啊！人家一直笑我，以后死了沒有人…算了，人都看不到了，看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