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居住的花园土地,很可能曾是原住民的家园,而原住民越住越偏远,也有些向来深居山中,与世隔离,以致文明水平、物质供给,总是低落匮乏,于是,一些企业家或机构本着善意,进山援资,且追溯源头,期盼改善原住民村落的生活水平……
林顺辉以个人身分长期资助原住民,长达11年,不停游走西马各州,进入约百个原住民村落进行物资救援,期间有家人或朋友陪同,但更多时候是孤身行动,载送物资到村落。
林顺辉认为,物质救援只是一解燃眉之急,对原住民来说并不是长远计,于是开始思考,如何才能真正帮助他们“脱贫”,而送援物资的方式必须改变。
多年以后,他意识到自己孤身四处送暖,始终力量有限,于是联同好朋友拿督林家全、姐姐林秋燕,以及一班志同道合的企业家朋,成立了马来西亚关怀弱势群体协会(Persatuan Prihati Gologan Rentan Malaysia,PPGRM),集合各方的力量,才能走得更远。
林顺辉坦言,马来西亚关怀弱势群体协会最终目标是给于针对性的援助,而不是只派送物资,导致他们不劳而获而产生惰性。因此,他们相信给予教育和帮助脱贫,才是解决原住民未来生计的选择。
例如透过对原住民环境、生活习俗的了解,若适合耕种的地区,他们会捐赠蔬菜种子、果苗、农耕工具,以及定时资助有机肥料,让原住民们通过自己劳力农耕,自力更生。
另外,也通过“领养计划”,让会员以个人或企业名义领养不同的原住民村落,安排专业人士指导农耕技术,直至收获有成。
同时,站在一视同仁,互助的人道立场来说,协会宗旨坚持有四不谈:不谈种族、不谈政治、不谈宗教,及不谈个人利益。当然,会员也不会有种族和政治之分,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各方建议能公平看待,也能避免出现牟利的私心行为。
林顺辉指出,现在有许多非营利组织、企业团体都热心慈善,救助弱势群体,只是原住民往往是被忽略的一群。
“其实不是不想帮,而是很多时候无从下手。”林顺辉解释,首先是不熟悉原住民文化和习性,加上深山郊区又危险,如没有导游,普通人很难进入村落,这加大了救援的难度,往往让有心人士望而却步。
遇雨险关重重体会原住民真挚心
林顺辉笑言,自己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每次进山都是有惊无险,例如有次进入村落时遇到洪水,把唯一小路前后都淹没堵死了,幸好自己车上有准备粮食,结果在深山过夜,最后等水位退后才继续上路。
另外一次,也是遇上豪雨,在一条深长数十尺的巨坑,仅有独木树根辅成小桥,底下急流汹涌,他请来的原住民导游对他说:“林,你下车先过去吧,如果车辆掉下去,你在原地待到天亮,应该会遇到其他上山的人……”看着导游认真的对话,他感动地对自说:“这就是真挚纯真,我帮助的原住民……”
种种经历时刻提醒我,无数次翻山越岭没发生意外,是因为好运气,但总有一天会耗尽,如果有好的团队,救援工作不但效率高,遇上意外也不会出现孤立无助的窘况。因此,经过多年深思熟虑后,他才毅然踏上成立团队这一步。
一路走来,历经诸多阻挠,让林顺辉心力交瘁,曾经想过放弃,但后来认识了好朋友拿督林家全,不但陪伴支持,还给予指导,最终自己慢慢转念,才能支持走到现在。
对于坚持进入原住民村派送物资,拿督林家全指出,虽然过程艰辛,山路难行,但希望能亲身体会原住民的生活,这种真实感受体验当下的“慈善”,更富有特别意义。
同时,他也希望身体力行,可以为自己企业树立一种文化,把互助互爱的精神融入团队之中。
而林秋燕跟随弟弟的送暖行动,已有一段时期,从当初不适应到习以为常,在深入了解原住民文化生活,在物资缺乏的情况下,仍然坚强求存,深刻体会到原来生活温饱,对于单纯自足原住民而言,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洪灾受困物资缺租船水路去支援
去年4月,正值行动管制令期间,林顺辉收到曾去过国家公园附近原住民村落的求助电话,因疫情影响没收入,于是他准备好生活用品、粮食和抗疫用品,再次为村落送上物资。
林顺辉有个习惯,每当送暖计划结束后,会向村长打听还有哪些需要支援的原住民村,再继续自己的送暖行动。从村长口述所知,原来在Kuala Atok更深入的山区里,还有更贫困的Bateq村落需要援助。
后来,他们经过多番了解,才得这河边村落的情况,原来因为洪水侵袭把村里唯一的小船冲走了,村民失去了代步工具,寸步难行,村里的小孩也不能到学校上课。
于是,他们向州政府申请准证,天灾行动管制中心(PKOB)通过电话和他访谈,当局批准后,在官员和导游的陪同下,租船来到此村。
“这次除了送上日常用品、米粮,拿督林家全还资助了一艘船,为村民解决了交通上的难题。同时在州政府协助下,安排了学校,以及负责船只驾驶员,让孩子能如常上课学习。”
由于这次的村落是靠水生活,他们向当地的原住民发展局(JAKOA)提出让村民养鱼的建议,采用吊网养殖(如海上鱼排养殖)的方式,当局负责鱼苗、派人培训村民,而他们协会负责资助养殖工具,“当局对这个提议非常支持,因为这种创新方法乃属首次,他们也承诺大力支持。”
他相信,在如此美好环境养殖出来的鱼群,对于一些采用高品质食材的餐厅而言,相信也非常乐意采购,因此收成后销售的管道不难解决。
生活艰辛谁人知深山采集体力活
林顺辉会特别关注原住民,是因为被一名原住民保安的对话而震撼,自此种下深厚的情意结。
在2010年,他搬到雪州蒲种,当时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把山林和矿湖地势开辟成城镇,当时他在花园遇上一名原住民保安,基于对原住民的好奇,他问对方为什么来到城市生活?对方回答:“我以前的家,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
城市的发展,迫使原住民不断迁移,对方的一句话,让林顺辉醒悟过来,于是开始关注原住民,开启了多年资助之旅。
曾经有朋友这样对他说:“那些认识你的原住民很幸运。”我会对他们说:“认识原住民是我的福气,他们让我找回初心。”
根据数据显示,马来半岛的原住民人口约有18万至21万,当中约有1万至2万仍住在深山里,由于生活长期处于贫困,导致与社会脱节,也造成了多数人的误解,以懒散、落伍等世俗眼光看待与标签他们。
林顺辉认为,习惯劳动、知识贫乏的原住民,在城市人现代化标竿衡量之下,必定会有失公平。“这只是彼此文化、生活技能的不同,如果你说原住民天性懒散,那他们在深山采集,每天扛起数十公斤食材,步行十多公里山路,表现毫不费力,反之却难倒了城市人,不是吗?”
他相信,只要安排在合适的工作岗位,他们依然可以表现很出色。“我想说的是,原住民没有资助,不见得他们难以存活,只是有了资助,他们的生活可以过得更轻松、更人道。”
另外,我们一些习以为常的话语,如“Bodoh”(愚蠢)、“Gila”(疯子)等,听来或许很不舒服,但未见得让人情绪崩溃,但对于语言敏感的原住民来说,这些用词是种污辱。“正因为不懂这种文化上的差异,往往造就了种种的误解。
未识燃蜡禁忌村民彻夜不敢眠
林顺辉特别强调,由于原住民与世隔绝,他们思想单纯,不善于表达,对于外人也比较抗拒,而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因此,我们必须抱着同理心,耐心去理解并探讨他们的真正需求。
因为,曾经的“自以为是”,让他学会读懂原住民的想法,而不是把自己的习性思维套在别人身上。
曾经有次,他照常送了一些香蕉、蔬果种子给原住民,但他们反应一般,林顺辉不禁好奇提问,才知道原来之前送来的蔬果香蕉种子,耕种后引来了野象觅食,把他们家园都毁了,村民被迫搬迁到别的村暂住,等待年轻的村民再次把家园建好。
后来,他捐助了电机给村民,希望为他们提供电力照明,但后来发现村民没使用,“他们如实告诉我,因为他们习惯晚上睡觉环境昏暗,更受不了发电机响亮的噪音,加上会把野兽赶走,让他们无法狩猎。
还有一次,在新年期间,他带着家人进村留宿,与村民吃火锅同乐,在星空下点燃蜡烛,大家陶醉在快乐氛围,没想到造成村民彻夜难睡。“原来村民担心蜡烛和煤油灯,会把茅草屋烧掉,因此整晚担心受怕,不能入睡。”
经历这些事故,他学会时刻反省自己,凡事先把自我观念放下,要用同理心去换位思考,例如城市人和原住民各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当外来者融入他们的环境,应该先了解清楚,入乡随俗,给予相对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