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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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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德政:英国佬最厉害的不是枪炮而是嘴炮

电影《末基劳》里的大反派英国军官,带领锡克雇佣兵,挟着火力强大的枪炮对马来人大开杀戒。

民族英雄末基劳在武器装备极端落后的劣势下,以传统武术Silat、短剑Keris以及伊斯兰底蕴的精神力量,重挫侵略者的嚣张气焰,让观众看得高潮连连。

演戏归演戏,史实要注意。英国人可以远渡重洋到这里殖民奴役,船坚炮利固然是重要因素,但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有整套“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武装到牙齿的“系统配套”来支持他们。用英国学者弗格森的话来说,这就是西方人征服东方民族的“杀手级应用程式”(killer apps)。

资本主义是底气


前海峡殖民地总督瑞天咸(F.Swettenham)在自传式著作《英属马来亚》说了一个故事。他在拿律战争期间,连同毕麒麟(W.Pickering)以及斯皮迪队长(Captain Speedy,即名噪一时的Timah酒封面主角),组成了大英帝国在马来半岛殖民大业的超强团队。

瑞天咸精通马来话,负责和马来土酋斡旋;毕麒麟谙各种华人方言,负责和华人帮派谈判;斯皮迪队长在印度出生长大,就负责回印度招兵买马。

这三个洋人带了百多个Sepoy雇佣兵,深入拿律战区。杀得眼红的海山公司和义兴公司,少说也有好几千人马,甚至有参加过太平天国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装备的洋枪大炮不会比英国佬差。

但是,瑞天咸等人却兵不血刃,说服各方人马停火、拆除营寨、缴械和谈,最后全部归顺在大英帝国旗下,促成了影响深远的《邦咯条约》。

如果真要开打,瑞天咸恐怕没有胜算,但为何华人先民屈服于英国佬的三寸不烂之舌?答案就是资本主义,这才是英国佬的“嘴炮”底气。如果没有伦敦买家采购工业革命所需的原料,华人开采再多锡矿也没用。定价权不在卖家手上,到最后掌握政权和话语权的,都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开拓者,而是控制贸易路线的资本主义统治阶级。

一厢情愿在幻想

资本主义将华人传统组织“异化”,可从“公司”的含义变化中得知。南洋华人秘密会党组织“公司”,其汉字原意是“公共之司(机构)”,是先辈对内协调、对外交涉的自治组织称呼。入会者以桃园结义精神、异姓结社形式,签下生死状,大哥负起照顾小弟的责任,不幸牺牲者会有人收尸祭祀和照顾遗属,如此才能保障开拓先民深入内地寻找矿源时,没有精神上和物质上的后顾之忧。

这些早期的华人“公司”,并非我们现在熟悉的资本主义“股分制公司”。南洋华人称这套西方组织为“公班衙”,即英文Company或荷文Compagnie的音译。华人接受资本主义游戏规则后,原本汉字“公司”的涵义就改变了。最后,结义兄弟关系变成老板和雇员关系,大家不再讲忠心义气,而是讲股权利益。

这些“公司”老大厌倦了打打杀杀抢地盘的日子,纷纷送子女进英国学校,学习英式法律,做生意赚英国佬的钱。穿着西装的后代子孙看回祖先的传统组织,觉得很异类和格格不入,也跟着洋人的叫法说这是“黑社会”。

当年大部分马来贵族遇上英国佬带来的资本主义,其实也和华人一样没有太多抗拒。大家基本上乐于生活在洋人设下的社会制度,潜移默化接受了殖民主子的“分而治之”统治方式。电影主人公高举民族主义大旗来反抗殖民主义,很大程度只是一厢情愿的历史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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