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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任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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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任平:叶维廉的顿悟与我的执迷不悟

 

“创世纪诗社”的老朋友诗人辛牧,告诉我叶维廉中风,健康情况欠佳。前些日子叶还在北大、清大教比较文学,教道家美学。叶维廉85岁,当年的我是先读叶的《现象·经验·表现》,才读余光中的论着《逍遥游》《左手的缪思》。文星丛刊的一部青绿封面的袖珍小册,引起我内心的震撼:叶维廉提epiphany (顿悟)、“纯粹经验”与“空白美学”,对我而言不啻空谷足音。

叶维廉用英文字Epiphany ,再用中文阐明意义,我开始不解,后来才知道Epiphany 是一种独殊的宗教体验。我在上个世纪60年代读《现象·经验·表现》,与“顿悟”一词偶遇,它的影响却逾半个世纪。

叶维廉用香港小说家王敬羲的短篇小说(篇名已忘)某个情节,阐述epiphany 的意义:
“一个在香港做生意的大陆商人,酒酣耳热之余,叫德士返酒店,伙伴们把一个陪酒女郎也推上车。女生的五官面貌让中年华商吓了一跳,她竟然像他在幼年散失的妹妹:那笑容、那气质,但是脸上的化妆,贴身的洋装,却完全是另一个人。如果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这是血族乱伦……他的脑子砉然一响,他把怀里的女孩搀扶到车外,把袋里的钱掏给她,吩咐她快些回家,自己跌跌撞撞回到酒店。…”后面的情节,叶留白让读者猜测。

这一秒等同永远

叶维廉要凸出的观点是,中年男子脑里电光乍现的良知点燃,它称之为epiphany(宗教式的顿悟)。从此之后,我对于偶发事件,瞬间感动,错身而过(擦肩而过的因缘),刹那狂喜(ecstasy),恍然大悟,无端邂逅,耳目传神,须臾灵感来袭的eureka moment,都反应超强敏感。


一片两片三四片,会浅笑的那一片。杜甫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我都记在心头,成为自供自给的营养。有部香港连续剧,陈豪与黎姿在猜测大厦霓虹灯光打出的英文字serendipity(机缘巧合),这样的情节可以让我感动得禁不住流泪。我在商场听到动人的歌,会千方百计探询歌名歌手名,“寻找一刻的美丽”。

我是一个懂得算命的人,了解自己的悲喜剧人生。我是演员,是编剧,有时甚至是导演。如果我像刘德华60岁,我也拒绝找替身在警匪枪战中扑车。我讨厌平庸,讨厌庸俗,几十年来我拒绝参与已故曾仕强说的“无话找话说”的应酬。我珍惜与我仅谈过几句知心话的人、同桌吃饭的人,那是上一辈子注定了的或深或浅的缘份。

在文学实践方面,我企图把“须臾”用慢镜头处理,让美感停留得久些,最好永远定格在那里:

你怎么可能把一滴泪

初一眝在眼眶,初二悬在睫毛

初三才让它缓缓掉落

经过脸颊,来到下巴

一滴泪的流动,从初一到初三,需要三天?这是慢镜录下的“缓缓”。完全“反现实”,不符现实。我在问自己:现实就在你面前,有什么好写?拍照即可。我要把现实重新处理,把瞬间拉长。像张艺谋2020年拍的电影《一秒钟》,人物张九声的14岁女儿,在一部电影里只有一秒钟的戏:她与一群人往啰哩抢米。那一秒钟太重要了,女儿为了拚命演好影片中的角色,被米袋压死,或被其他特约在混乱中踩死。这一秒等同永远。如果有所谓灵感,这便是我的灵感的来源,灵感一定要先触动我的灵魂。

60年代叶维廉写《愁渡》:“只有舒伸是神的我就舒伸”,这是顿悟后的动作;“千树万树的霜花多好看/千树万树的霜花有谁看”,相差三个字,第二行是顿悟。拙作写乘坐轻快铁:“我曾经是搭上反方向/从这一站一直错到最后一站的人”,那是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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