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可以边哭边努力

★森美兰

「你自己数一数，你这是第几次为这件事情哭鼻子了？」

我擦了擦眼泪，认真地数了起来。

而后我发现我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在人前哭的、在被窝里偷偷哭的、被当面批评时悄悄落下的泪的…

「数不清…」

闺蜜叹了一口气：「真的是不明白你，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我已经再三提醒你了，你偏不听，偏要选那个女魔头。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我哭出了声：「呜呜呜…我就是个大傻子。」

女魔头是一位非常严格的老师，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博士学位，对学生的要求也极高。

大学四年里，成绩优异的我却总是败倒在女魔头的魔掌之下。

闺蜜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必呢？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你又去拿了个硕士课程…这也就算了，人往高处走这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还要选女魔头做你的硕士论文导师？你选她就等于不想毕业。」

我的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止不了。

闺蜜忙不迭得为我递上一张又一张的纸巾，嘴里还不忘碎碎念：「50页的论文，她可以提出110个需要修正的地方，还让你至少多写50页才算达标…」

我「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了。

「我都替你倒吸了一口气。不如你放弃吧，一边工作一边考研真的太不容易了，还要遇上这么个女魔头…更何况你现在的工作待遇什么都好，那张文凭…没那么重要吧？」

我用力地把鼻腔里黏糊糊的悲伤喷在纸巾上。

「对，我看我还是放弃好了…太累了…也太『泪』了…」

闺蜜狠狠地盯著我。

「我是说真的，你看，这次我连休学表格都已经下载好了。待会儿我填好后，就把邮件发给相关部门，从此脱离这个苦苦的学海、也脱离那个女魔头。」

闺蜜耸了耸肩：「我姑且听著。」

隔天早晨，五点三十分的闹铃准时响起。

我在心里从一数到十——天使再次战胜了恶魔，我顶著彷佛100斤重的睡意坐到了书桌前，眼睛还因为前一天的哭泣而有些肿痛。

打开了手提电脑里的论文，滑鼠一遍又一遍地往下滑，我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呕心沥血敲打出的一字一句。

报考硕士学位后，用早上起床后的黄金一小时写论文成了我每一天中最为重要的第一件事，紧接著才是塞车、上班、开会、工作报告……

每一天都是一次意志力的考验。

而现在，我却用这从前无比珍贵的一小时打开了休学申请表格。

恍了恍神。

我想起一年前的自己也在电脑前填写著表格。那个自己，近乎毫不犹豫地在首选论文导师那一栏填进了女魔头的名字。

「我真的很讨厌她，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可以逼我到最墙角…然后我感觉一直往下掉的同时，突然又会在途中遇到很不一样的自己。你知道吗？明明就只有三个学科是遇上她，但我整个大学生涯里哪怕是失恋都不及她让我流的泪多。」

一年前闺蜜再三劝我三思时，我是如此不假思索地回答著的。

「你记得吗？那时候不管我们是早上七点还是晚上十点发邮件报告给她检查，她基本上在一小时内就会回复，而且每一次都会附加了无数个让我们修改的评语，根本就没有让人喘息的空间。」

「她太尽责了，也太死板了，从来对自己和别人都不会得过且过。所以整间大学里，没有一位老师如她那般年轻就取得了博士学位。所以接下来我想要选她做我的硕士论文导师。我觉得我应该选她，她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也可能是让我研究生生涯最『坎坷』的选择。」

当时的闺蜜听后也不再劝阻，只是悻悻然地说著：「你根本就是敬佩她，想要向她学习，甚至未来想要成为像她一样优秀的人，所以才会这么执著要选她。」

「怎么可能？！我超不喜欢她的！」哪怕到了现在，我想我依旧会如那天般下意识地这样回应著我的闺蜜。

可我内心深处是晓得的——有些东西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时间指向五点五十分。

我像著了魔一样把休学表格给删除了。

论文再次被打开，那110条评价的内容正一条一条地被修改著。当然了，这间中也伴随著

无数委屈地无处安放的泪。

柯炳升★起立

★吉隆坡美以美男子中学

「起立！行礼！谢谢老师！」

此时，我噙著泪随著六年的同窗一齐行最崇高鞠躬礼。泪水打湿眼眶，模糊了色彩与形态，亦抹去回忆与现实的分界。眼前糊象重叠九岁光景……

彼时，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透过打开的百叶窗看著外边的天空看得出神。学校的对面是低矮的陈旧商业街，不会有高楼大厦遮蔽视线，因此能够看见那片旖旎的穹顶。深远寥廓，云卷云舒，宛若一卷延绵不绝的《千里山河图》。我偶尔也想要飞离此间陋室，去徜徉在属于我的天地间。游神间，全然忽略了身边的同学正在埋头苦读。直至陈老师的皮鞋「叩叩叩」地走进我的遐想中，我才惊得站直身子，和同学们一同行礼请安。

「拿出你们的听写簿，11题才及格。」

我猛然想起今天有听写，而我竟然忘了。环顾四周，同学们手中的生字簿不知何时就替换成听写簿，我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我没办法像班上吊儿郎当的坏学生一样，没读听写就干脆和老师坦白，任由其处分。

没办法，这次只能赌一赌了。

我将生字簿压在听写簿下方，趁著老师回头在白板上写字时便会轻轻掀开上方的簿子偷看答案。这招屡试不爽，在老师的警戒线上来回踱步都是有惊无险，于是我便得意忘形了起来，连著抄了好几题都没抬头看老师一眼。倏地，一支刚劲有力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当下我有一种被雷轰殛的眩晕感漫上心头。我布栗著抬起头来，但见陈老师面色丕变，俊郎有神的脸上顿时浮上一层渗人的阴影。

我脑中一阵慌乱，讪皮讪脸地将生字簿收起来，老师才走远。

那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怠惰付出了代价。

我从来都不会苦背听写，而是在当天才拿出来读两遍，因为我不想努力，也因为我足够聪明。那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怠惰因子，亦是聪明过头的作茧自缚。即便只是过目一遍基本上都能达到及格线，然而正是如此才会死于安乐。

偶尔失足，便会赔上自己资优生的盛名。

下课时，老师让我与他单独面谈。他并没有将满腔嗔怒宣泄在我身上，而是化作一丝幽幽叹息，细声如落叶飘零，却又宛若惊雷贯穿我心。良久，陈老师率先开口。

「炳升，你再怎么聪明都好，只懂得投机取巧的话也只能在这间小学耀武扬威而已。」

听此一言我便是耳根发热，脸红筋胀。吐息间杂糅一半羞愧一半愠怒，压在胸口上。我自知理亏，并无多言，只是低下头，静候处置。不料陈老师只是再次叹气，警告我不能再有下次便放我离开了。

从二楼的办公室里出来，我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心中的漩涡回旋著老师的那一段话，与一阵羞愤把我拖入自责中。微风捎来一缕料峭，让我回过神来。雨后的天空湿气疏密有致，远处的云峰迤逦绵长，看得人心旷神怡，心底自然也是一片明朗。

若想长成凌云苍木，没有努力的厚实土壤又怎么能行？

升上六年级后，我们始终要面对那场命定的考试——UPSR。那是去往远方星辰大海的踏板，亦是证明自我的好机会。陈老师也相当注重这次的考试，因为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考生。即便陈老师在我们这所只有两三百人的简陋小学担任数职，既是马来文老师又是体育老师，甚至还兼任音乐老师，但他还是为了我们选择在倥偬之中抽出时间帮我们补习。

补习班是采取自愿报名制度，放在以前我必然是选择回家吹冷气睡大觉。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我毅然决然地加入补习班。

补习班在每天的下午一点到三点。外头正是烈日当空，溽热难耐。亮晃晃的日光投射进来，灼热地能将空气扭曲，而唯二的两台风扇也因为年久失修而马力不足。在这样可谓艰巨的环境里，有不少人选择退出，只剩我们少数人选择拼战到底。

在考场里搏杀数日后，我如释重负。努力的灌溉换来丰厚的果实——7A1B。捷报频传，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在说：「辛苦了，你值得。」然而考完试后便要迎来告别。在最后一次向老师鞠躬那刻，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逆流成河，控制不住地淋漓而出。

老师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拍了拍我的肩。

如今的我已然到更远的中学求学，有著更加宽敞的课室，更加豪华的教学楼。然而偶尔到教学楼间的空地上，抬头仰望，看著天空被周围的楼顶切割成一小块，不禁会挂碍过去那片白云蓝天，陋室一间。

仿若那个孩子正在向老师请安，准备上课。

「起立，行礼，老师早安。」

陈靖雯★我不想长大

★槟城

慢慢成长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对「不想长大」这句话在不同的年龄阶段都有著不同的理解。

小时候，我们很想要长大。因为那时的我们柔弱又矮小，很多事情都做不到，似乎身边的人都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

想吃的冰淇淋，想要的玩具或是想去的游乐场。

我们想要的很多，却没有能力得到。

再长大多一些，我们却开始有了不想长大的想法。因为我们要学习的事情很多，但不见得所有的事情你都想要去做。

比如写作业，上兴趣班和帮忙做家务。

「我想要成为像梵高一样的大画家！」

过了一段时间的基础教育，我们开始有了少年的意气风发，热情地朝梦想的方向奔赴而去。

「原来我是真的没有天分。」

现实的挫折却屡屡打击我们的自信心，让我们对自己的认知更加清晰，觉得自己在世界的存在是那么地渺小。

「妈，我还是先去做一个公务员吧！」

步入了社会，小时候想买的冰淇淋和玩具我们可以随时买到，但却没有了买的兴致。

此时的我们理解了什么是责任和孝顺，肩膀开始有了重量。

这时的我们不想长大，是因为想要逃避肩膀的重量，觉得它太过沉重，由此开始想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纯粹快乐的生活。

可能我们梦想可以成为举世闻名的大艺术家，但是现实的我们需要烦恼明天的饭钱，后天的车费和大后天的房租。

「好累啊！」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的我已经毫无创作的动力，只想要休息。

每一天忙碌的工作，让我们开始懈怠了对梦想的执著和勤劳。

随著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工资终于可以和生活费并肩，额外的钱，我们更倾向拿去和家人朋友旅游，享受吃喝玩乐的乐趣。

慢慢了解到社会的现实，我们在安定的生活中不自觉地遗忘了梦想。

「长大」的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真正地变成一个大人。但我知道我在成长的过程中，抛弃了曾经看著未来，满眼星辰的孩子。

即便我们必然成长 ，我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大人，而是能一直做一个依旧对生活和梦想怀有热忱的少年。

山头小城★写文章就像晒太阳

★森美兰

今早照Xray，以为至少等一小时，结果不到半小时就解决。顺便留下吃饭，吃泰国菜。

白冬阴功很不错，我一喝汤就知道味道对了，不是浅浅的表面酸味和辣味，味道够厚。虾饼可以，有点油；绿奶茶很难出错。一餐二十八块新币，不换马币兼赚新币花新币，其实算合理价格。

毕竟上次我回马来西亚的老城咖啡厅, 一碗出前一丁和椰子拿铁之类的饮料，要二十五块马币。

吃饱后会出现脑袋缺氧式的微醺感，碰巧位置在天井下；十一点多的阳光直接洒在身上；温暖舒服。

熟悉的舒服感像是回到去年的越南之旅：我在下龙湾划皮艇，划到水中央，就躺在船上晒太阳。那时候是早上九点多，阳光不猛，是能直视天空的程度。

海水正蓝，正冰爽；晒的热了，便用手勺一手水抹脸，再划去靠近岩石的水域，在岩石的笼罩下再继续躺。

这是我最向往的旅行方式，舒服地感受自然。

我之前一个人去北马：怡保太平和十八丁。

由于一个女生在外，心总会提起来，需要保持警惕。只有在最后一晚乘船看萤火虫时才感觉到：啊，这是旅行啊！

被红树林左右护卫的河上，只有一艘快艇在行驶，逐渐靠近萤火虫区域时，司机把引擎声关掉，入耳的便是船只划破水面的水声，过后便是虫鸣。

神奇的是，我在看《釜山行二》时，电影开头，三人偷渡去朝鲜半岛时，划著小船的水声，突然把我带回那晚，要是隔壁坐的是一群来自台湾的老头老太太，用很嗲的口音说住满萤火虫的红树林像圣诞树弄得我鸡皮疙瘩，我会以为我是穿越时空。

不过我每次觉得很舒服的地方，都是有水的；难道我前世是水鬼？可是我游泳真的不大行，对水有点恐惧（这不就是水鬼吗？！）

其实这是一种心锚效应，因为印象深刻产生了身体记忆和条件反射，江魔的追女班很像有教导这门课。

我自己也是有玩过，不一定追女沟仔；想让人记得你，皆可用。

说说鸭嘴兽吧，我第一眼看他觉得像ninja turtle ，尤其是那副黑框眼镜。后来越看他越像《菲戈和小佛》里的鸭嘴兽探员（真的很像！）所以我就开始称呼他鸭嘴兽了。

我不确定这算不算我种的心锚，如果他往后读到鸭嘴兽有想起我，算是成功。

不过我们已无关系，祝君好吧。

上个星期，某天晚上九点多突然听见邻居收看台湾本土电视剧，经典的婆媳纠纷情节，我突然呆住。也是心锚效应，因为我家大姨和阿姨很喜欢看这类电视剧，小时候就陪她们看过《意难忘》、《爱》、《夜市人生》。

我大姨有时候还会和我解释情节：这个媳妇很坏的，虐待她家婆；这个女的抢人老公。

然后我大姨过世了，连锁反应发生，突然感到难过。种心锚的人，也被种心锚。要是种的人离去，连带著心锚被拔走，只留下一个坑的土地。

唉，然后走路回去时听邓丽君，又记起我曾和来马来西亚交换的中国朋友，在她最后一日在马的夜晚，我们在大学路上高歌，唱遍邓丽君的名曲。

我觉得她每次听到邓丽君，肯定会想起我。

放心，她还活著，目前在澳门读研究生。我会趁她仍在澳门时，尽量去那边一趟。

那时候就唱广东老歌吧。

李欣恩★睡衣

★马六甲圣大卫中学

一直以来，我都有以一件恤衫配搭一条短裤入寝的习惯。某夜，我卧室的空调失修，我只好开窗睡觉。隔天起身，才发觉双腿上已让蚊群给印上「梅花烙」了！

无独有偶的是，当天来自沙巴的大姨前来造访。此时，我脚上沾有浓郁的膏药味，扑鼻迎来大姨满脸惊讶的表情，她劈头一句：「你为什么不穿睡衣睡觉呢？」我回答：「我没有睡衣可以穿了。」

只见大姨愣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哦，原来已经过了两年！你也长得那么高了！我缝给你的那套睡衣怎么还能穿上呢？」

过后，我拿出大姨两年前为我缝制的那套旧睡衣让她过目。她才告诉我说，她回家后就会再缝制多几套睡衣给我。这时，我不由自主地拥抱著她，满心欢喜地向她道谢并称赞她之前选的布质很柔软，穿起来有冰凉的感觉，所以，我才不舍得把旧睡衣拿去回收站……

原本要在我家做客一个星期的大姨，隔天就回东马了。因为频频接到顾客的电话，紧张地询问她的归期。原来，大姨在东马拥有一家裁缝店。生意火红，顾客都欣赏她的超群手工，并指定要她亲手为她们缝制衣裳……

大姨临走前，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我回去后，一定会给你缝制几套睡衣，就当作是我的『爱心礼物』吧！」

翌日，我就满怀期待著它的到来。果不其然，三天后，我就从邮递员的手中拿到了我的「恩物」！喜出望外的我，立即致电向她道谢！

电话的那一端，清晰地听到她说：「记得每晚都要穿上睡衣啊！下回我见到你时，别让我看到你的『黄梨脚』（疙瘩）啊！」

听了这番话后，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不觉莞尔……

汤翠莹★枪

★雪兰莪

每张嘴都是一把枪，

轻而易举地上膛。

微微张开的嘴巴，

已经瞄准了对方。

吐出的字眼，

已经扣下了扳机，

子弹无法回头，

如同脱口而出的话。

徒留一手火药味，

徒留一场人间惨剧。

凯歌★樱花树

★吉打都浪国中

一朵朵樱花

掉落了

掉落在

两人的脚上

破碎的心

留下的泪

如同掉落的樱花

无法弥合

无法填补

眼对著眼

离别

是最好的选择

却裹足不前

樱花树下

两个人

去不了

也留不住

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