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割左眼白内障,今天读到雷似痴的诗〈时机〉,由于视力模糊,我的评语可能有欠准确。我觉得应该利用今天的时间,把手上的工作完成。我在70年代迄先在国内四家日报写了半个世纪的专栏,从不开“天窗”,这种专业精神必须持续。
雷似痴完成于8月16日的诗〈时机〉是这样的:
“———初一的雨,来得恰时/郁闷的下午,赴汤,泡水了/一场轰轰烈烈/浇头的爱/润泽了枯木,深扎的心思/春来,风来不来,没人知道/流砂,流金,岁月无关重要/只存心中,一滴/眼眶一片,枫叶/淡然一季/竟是白内障,捍护着/泪/从未决堤,堰依然存在的”
六州选举结果出炉,前面数行写的仍是水与火的缠斗抗争,当然我们也可以说那是正常的政治互怼:枯木需要水的润泽(国家需要钱);“赴汤蹈火”在似痴笔下,成了“赴汤泡水”,那是个无影脚式的反讽。春天来了吗?没有人知道。未来四年,流砂还是流金,也没有人肯定。国库(Khazanah)的几百亿去了哪里,去了那些人的口袋里?
这是罕见的、深蕴密藏的“隐微书写”(esoteric writing)的政治诗,最后数行忽然扯到枫叶、眼泪。一叶障目,竟然是白内障,岔开来写,雷似痴似乎要告诉我一个讯息:流水/泪水的泛滥,没有造成决堤灾难,堰疏导了大水,一切依然各就各位。我不懂在什么时候成了诗中人物,走进了他的诗里,我怀疑自己正是诗中那个白内障的病患。雷似痴是以小喻大,国民大多是患了左右眼不同程度的白内障病患者,懵查查,不分青红皂白的随着政客的极端言论嚣闹,让国家经济复苏寸步为艰。
寓意深远
我对这首诗的的单音语素“堰”,在诗群组提出文学的质疑:因为“堰”是一个单字,它显得单薄。汉语词汇通常是同义或反义两个字组合而成,比如说:“迅速”。“迅”的意思是很快,“速”的意思也是不分轩轾的“快”。单字“迅”或“速”缺乏两个字组合成新词“迅速”所具备的语言动力感(language dynamic)。因此我指出似痴用“堰”这个语素的单薄感。
我今天用右眼看稿,过去一目四行的全面感知能力尽失,我漏掉前面一行只有一个字的“泪”。或许我应该把最末三行都抄录下来方便参照:
竟是白内障,捍护着
泪
从未决堤,堰依然存在的
“泪”是单字语素,用白内障捍卫眼泪,匪夷所思,但却寓意深远。政治的模糊仿似白内障,它造成视觉模糊,方向不清,身体不平衡左右倾斜的。身体即国体。用云絮状糊状物去“捍卫”“捍护”无助的泪,其政治寓意使我想起当年蔡细历在电视回应记者的经典定义:“什么是政治?使不可能的变成可能的,把可能的变成不可能就是政治。”
“泪”在上述诗行,如果改成“眼泪”或“泪水”反而没有一个简单的“泪”有力。似痴读了我的留言把“堰”改为“江堰”,竟然失去了“泪”的单字呼应末节单字“堰”字的“无力量感”。诗在“绝对无力”( absolute powerless-ness) 反而发出异常的声音,力量深蕴,细读者肯定在错愕后有所体会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