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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力绮★傀儡

2023年10月24日

纪力绮★傀儡

★霹雳班台育青中学

「我好想解脱。」

傀儡，是什么？它应是一个物体，无知无觉的物体，一个行动能力都被操控的物体，可我竟觉得，我也像个言行举止被操控的傀儡一般。

二十一世纪的世界是我生存的地方，那是一个高楼林立、科技发达，繁荣昌盛的时代，是经历过许多战争所换取来的和平时代。身为高科技下的「产物」，我该满足了，不是吗？

四岁，正是一个小孩刚刚接触新世界的时刻，无思无想，我被父母送往了幼儿园，去认识所谓的「规则」。我无分辨能力，只能懵懂地接受开启这扇教育大门的钥匙。七岁，我还是一样没有挣扎的能力，被送往了小学。我开始接触了等级划分的概念，一步一步地学习著老师们教导的知识，将那些牢牢地印记在脑海里，无论是否理解。我只知道，一旦我背了，在考试里，我将获得高分，我将能享受著父母的夸赞，老师们的看好，同学们的羡慕，我就像一个靠无耻手段抢到了玩具的小孩，自以为掌握了这世界的流动规则。

我以优秀的成绩上了初中，我沾沾自喜，可一天两天地过去，我意识到初中变了一个模式，一个竞争明显激烈的模式，我不服，我坚信我照样能通关。于是乎，我更努力地跟著老师们的指导，家人们的期望，再次地拿到了通关钥匙。我吃力，但同时我更充满荣誉，这一步一步地坚持，让「这都是必须做的」的想法更根固在我的脑海里。

刚上高中的那一刻，我已有预兆，可我到底想得太轻，眼界小，上了高中我才彷佛碰到了世间的另一端。彷佛是想通过如此模式来筛选人才，这残酷的游戏规则，让我怀疑了。我虽已成长，可我依旧只能像幼儿园时的我一般，紧紧地追赶著老师的步伐，记忆著得分的技巧以及对比著同辈们的成绩，才能不被淘汰。

我好累，一次，在一个夜晚，我向天空诉说著我的疲惫，无人回应。隔天，没有任何变化，我重复了每一天的生活。老师们说：「学习是唯一的出路，现在辛苦些又有什么？」，大人们说：「要好好读书，才能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赚大钱。」，同侪们相互鼓励著说：「大学，只要努力上大学，我们终将自由！」。

我有分辨对错的能力，但我已没有选择，我只能像一个囚徒，赌注是我的未来。于是乎我更拚命，我拚命地提升自己，让自己的成绩增加那么一点点，够得上那一套大学制定的标准，我等待时间的走动，我等时间解救我于这漫长的痛苦挣扎里，我等一次能让我自由的机会。

终于，我彷佛窥见了光明，我撑过了那段压抑的时光，到了大学，形形色色的人事物，更甚于高中的竞争模式，我竟已渐渐习惯，我已被同化了吗？

我有了自主的思想，我自由了，可我的心灵到底还是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四面八方的盒子里，我逃不了，也无法逃，多年来的被操控使我无法如此洒脱抛下一切逃离。我尝试著安慰自己，毕业，毕业后的生活将会摆脱我的禁锢。

出了社会，我平淡地接受所有不一样的一切，我按部就班地跟著生活的既定规律走下去，我兢兢业业地跟著上司的指示完成工作，我面带笑容地解决顾客的烦恼。我要好好工作，赚钱，否则我无法在这吃人的社会里生存，我最终还是只能如此被操控。

我不是傀儡，却胜似傀儡。我已被这世间界定的守则所牢牢地铐住，我无法逃离。我不像傀儡，却更是傀儡，我被迫地接受这世间的所有生存规则，我没有选择，我只能遵守。

陈靖雯★网课后的故事

★槟城

「林雨橙对吧？」身形高挑，穿著黑色口罩的他挡著她的去路。

她迷茫地抬头，对方陌生的眼睛让她疑惑道，「我们见过吗？」

对方紧蹙起眉头，「我英语课的时候就坐在妳的后面，上次的国际贸易课，团队作业我也和妳同组。」

他的语气有些不高兴，但是不认人也不能完全怪她吧？毕竟前几次的课都是网课，即便同组也是用讯息沟通，她完全对脸没有印象啊！

「对不起啊，我不太会认人。」她有些尴尬，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回复。

「这可不是简单的不认人了。」大概是她的态度良好，他的语气有些缓和，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聊天框给她看。

她在疑惑中接过手机，低头一看，咦？这是和她的聊天框。

第一次是为了英文课的上课笔记，她发出信息，「你好同学，我叫林雨橙。我在英文课的群组里找到这个联系方式。因为今天有急事缺席，可以借你的笔记吗？」

社交媒体上，他没有放自己的头像，名字也只有显示一连串的电话号码，她也没有特地把电话号码存下来。

对方发信息，很有礼貌地说，「没问题，我叫陈家徽，待会儿就把笔记发给你。」

后来网课结束，她第一次去实体英文课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带著口罩，她对那些对视到的同学都是点头示意，完全认不得人。

一个学期后，新学期上的国际贸易课他们又被分配到同一组。

「你好同学，我叫林雨橙。我们国际贸易课是同一组，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家徽莫名奇妙地看著信息，「我叫陈家徽。」

而后她就把所有队员都拉了个群组，直接分配工作。

那时候就觉得她真是有效率的人，就是很奇怪。

看了聊天信息，他们大概自我介绍了好几次。林雨橙这次真觉得自己的过错了，她亡羊补牢道，「之前信息的时候把备份删了，不知道之前就已经介绍过自己了。」

陈家徽忍不住「噗」一声笑道，「可不止是信息。」

现实中的英文课，他坐在她后面的时候就和她打过招呼，「林雨橙对吧？今天的作业妳做了吗？」

林雨橙抬头，打量了他一下，有些慢半拍地说，「做了，需要借你吗？」

那是看著陌生人的眼神，陈家徽连忙道，「我是陈家徽。」

「你好。」她似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又重复道「我是林雨橙。」

她到底要自我介绍几次？

还来不及他细说，课就开始了，他只能把话吞回肚子里。

后来的国际贸易课也是大同小异的情况。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他忍不住说，「妳再记不住我，我真的会生气。」

刚从疫情恢复没有多久，所有人都必须戴著口罩到学校上课。

身为课室里的隐形人，本就认生的她，脸盲真的会变得严重。

不过这个情况确实有些过分了。

「对不起」

她真诚又迷茫的表情让他心里觉得荒唐又好笑。

「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下次记得就行了。」

她连忙保证，「没问题，陈家徽。」

练芷瑄★希望大脑有个关机按钮

★槟城

后台服务器快要瘫痪

灵魂却在漫游

思绪却在游走

不受控地蹦出一个个思考界面

找不到关掉的按钮

好像只有去做才能解决

什么都还没做

却已经很疲惫了

蝎子★万里再无云

★森美兰

那雪白的钢笔上刻著云儿的英文姓氏，是同事送给她的离职礼物。她看著它，难过得想要大哭一场，泪却找不著出路。

只是一年，她在一家小小的书店呆了一年，却与无数的爱和感动撞个满怀。

以前云儿总说的，书本和阅读这件事是可以治愈她的。众人听著这话也只是笑，笑她是个书虫、笑她就是个书呆子，也不曾有人反问过，云儿她究竟有什么东西需要被治愈。

于是在硕士毕业了以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到一家书店去打工，身边的人无一觉得惊讶。

就像她会说的，她也曾这么说过的，哪怕在书店里忙得都没有看书的时间，她却也觉得能摸到书本这件事就是快乐的。那是一个对书本不太好也不太坏的年代。也许有人不愿意花多几块钱去买一本文学作品的同时却也有人愿意用尽月薪去收集一套新版漫画；但哪怕只是少数，却也有人愿意额外花费去购买几套正品文学。于是那家书店也得以在取长补短之下，业绩屡屡攀上新高、也于是就有了云儿这一职位。

那家书店里的其他同事应该也想不到吧？云儿总说她到这儿来工作是为了赚取一些生活费，然后在课业上继续努力，争取把博士文凭也纳入囊中。她太喜欢读书这件事了，见过她的人也该对文青这个词从此有了画面。可书店里其他的同事也确实没想到，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热爱生活的文艺青年就这么跳了下去，带著那支雪白色的钢笔，带著那份她总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的很多人的爱，就这么在离职后的那一天跳了下去。

她明明这么好，为什么会一直觉得不配拥有爱？

母亲在云儿手机里翻找到了无数条与AI的对话，字里行间透露了好多的，那些被云儿扭曲了的、低如尘埃的自我评价。

为什么所有的快乐里，都会夹杂著关不掉的失落？

她长长久久地陷入了自己的迷宫里，然后不动声色地挣扎著、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地惊扰到哪怕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明明那么爱笑。

那天离开店时，云儿还甜甜地为两位女同事献上了粉色玫瑰花，嘴上叮咛著店里唯一的男同事：「你要保持你的幽默，天天逗女店长们开心okay？」

那男同事浅笑抱怨：「为什么我没有玫瑰花收？」

云儿只是俏皮地耸了耸肩，挥挥手就走了。

从此以后也就真的走远了。

离职那一天云儿依旧是走楼梯离开的。她总说那架电梯看起来太老旧了，三五不时总要坏一坏。

然而云儿不止害怕电梯坏，之前到国内旅行的时候同事们也都发现了——她还恐高。坚持不坐缆车和到了13层楼高的酒店房后不敢往下看，这些事，将她的恐高赤裸裸地摆到了台面上。可谁曾想到呢，最后的最后那么怕高的她，竟选择以这种方式永永远远地去到了另一个国度。

谁曾想得到？无论是她选择的离开又或是她选择的离开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