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宇欣★爸爸老了

我以前从不觉得爸爸老，因为年达古稀的他一向身体康健，还能务农，平时天还没亮就起身工作，基本上一天能看到他的时刻是傍晚。

直到他中风。其实他中风好几次了，但很幸运的是每次都是属于小中风，而且发现得早，按时吃药，没几天又看到他恢复了作息，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差别，直到这一次。这一次他看起来比其他几次都严重，看似弱得吓人，人也一下子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变得慵懒异常。

我爸一向是个勤快的人。在我印象中，他从没有偷懒过，我们总是担心他过于操劳，尤其是榴梿季节，他一个人忙著几英亩的果园，夜里只是休息三五个小时，近八十岁的人一天活动总量还甚比我几个月的运动量。他平时是劝不听的，他在果园里种满了妈妈平时烹饪所需的蔬果，在我印象中，我们只需跟他说要什么蔬果，半天后那样蔬果一定会出现在面前。

我忘了爸爸有一天会老。十多年前他退休，全职忙起果园农务，过得甚至比退休更忙。他在果园里养了十几只菜狗，他每天忙著割草、养鱼、修篱修塘、施肥耕种，有时忙得连午餐都没吃，他那种忙碌，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几年前，我曾跟他一起去越南旅行，结果算是领教过爸爸的急躁。我爸在整个旅行的行程走得很快，脚步甚至赶上了导游的前头，我和妈妈很是惊奇，但后来总算搞懂爸爸，他在潜意识里要赶回马来西亚的果园去喂养的鸡鸭！虽然出发前，他安排了好几天的饲料给那几十只鸡禽，但他还是担心它们吃不饱。

看吧，这就是我的爸爸，他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老实的人了！

我发现他总会忘了自己的年龄，以为自己还是年轻人，干著活的时候他把自己当年轻人那般使力，勤快得叫我们这些晚辈五体投地，也叫我们无地自容。

可中风后他的手脚不如以前的麻利，吃饭的手颤抖，他还是闹著要自己驾车到果园，可我发现他连吃饭的汤匙都拿不稳，要怎么驾车呢？于是我们开始不让他去果园，他成天呆在家发呆，我发现短短几天，他的白发就生满了头，而我就是在那一刻发现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