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故事｜书店生意不易做坚守阅读旧书新灵魂

记者: 谭络瑜摄影: 谭络瑜、部分由受访者提供

“大马阅读风气低下”这样的说法已经持续好几十年，本地二手书巿场却在近几年呈现蓬勃景象，二手书店开了一间又一间，这门生意真的好做吗？

4月23日是世界阅读日，让人不禁思考，有多少人每天都保持阅读的习惯呢？网络、电玩、社交媒体、影音娱乐、短视频充斥现代生活，现在是否更少人看书了？书本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周末早上，推开玻璃门走入吉隆坡旧巴生路帝沙花园的Books n Bobs二手书店，系在门上的铃当响起，正在排书的店员回头微笑道早安。店里播放着轻音乐，咖啡香扑面而来，原来角落摆了架自助咖啡机，还准备了桌椅、沙发和儿童小凳子，让客人坐下舒服地看书。

书店创办人洪韵诗（Rachel）来到，第一件事就是先弄杯咖啡。她笑说：“书店必须要有咖啡！”咖啡香和书香是绝配，喝咖啡时自然会想看书，反过来，看书时就想手边有杯咖啡。

现在还有人看书吗？

回答我的问题，Rachel说：“并非现在的人不看书，而是你不会见到人们在公共地方看书，你不知道谁在阅读。”

她继续说道：“现在确实不如以前多人看书，但阅读的人仍然很多，只是形式有所不同，比如网络、电子书或有声书。阅读形式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阅读的内容。”她还发现，很多年轻读者愿意看纸本书。根据2021年的一项调查显示，美国年龄介于18至29岁之间的读者中，有68%更喜欢纸质书。到2027年，全球纸质书市场将拥有约18.7亿读者，而预计电子阅读器用户将达到12亿人。电子书虽然非常便利，一机在手可存千百本书，但如果想深入学习，还是免不了要阅读实体书，有研究证明，纸本书更能产生深刻的印象。而纸本书的触感和书香是电子书无法复制的。

Rachel成长于80、90年代的吉隆坡，从小便爱看书，但父母忙于生计没有买书给孩子的习惯，她看的书多是学校规定购买的课外读物，或者借自友人和图书馆。她中学就读中华独中，一次在阿姨家中看到三毛的书，好奇一读之下被深深吸引，之后又迷上金庸武侠小说，成年后看的则更多是英文书。

相比以前，现在家长非常鼓励孩子阅读，即使自己不看书，也会买书给孩子。培养孩子阅读习惯的最基本条件就是家里有书，孩子从小对书不陌生，有机会常常翻书，长大后说不定就会爱上阅读。Rachel的两个女儿分别是13和17岁，她并不会强逼孩子看书，但鼓励她们阅读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比如女儿喜欢玩minecraft游戏，便会主动去找minecraft相关书籍来看。“世界改变了，生活离不开手机，但不代表现代人就不看书了。”她笑言自己那一代的小孩，总是被父母骂整天沉迷看电视不读书，结果很多人还不是长大后爱阅读。书，不会消失。

二手书意外闯出一条路

她离开巿场销售工作几年后，想要重回职场却障碍重重，意识到40多岁这个年龄已不容易找到适合的工作。她向来有在网上买二手书的习惯，发现巿场上有对二手书的需求，看到可以发展的空间，于是决定做买卖二手书。她最初创业资本只有两百令吉，购入一些书加上自己的书，最先通过面子书专页、后来架设网站贩售，从贴文上架、包装、邮寄全部独立在家里完成。2016年那会儿，本地二手书店仍处于初始时期，Books n Bobs是大马第一间网络二手书店。

好笑的是，很多人误以为Bob是Rachel丈夫的名字，其实书店名称发想源自英文的Bits and Bobs，指“零碎的小东西”或“各式各样的东西”。“Books n Bobs”意即出售各种各样书籍或商品，除了二手书也设计和贩售书籍周边产品，像是书签、书袋等。

网络书店生意逐渐稳定后，书店开始迈进下一阶段，开设实体书店，由一间扩充到两间。两间书店的客群不同，巿中心较多游客，而社区书店则以附近居民和家庭为主。书店的办公室和仓库在楼上，共有六名员工负责网店和行政工作。书店现有超过3万6000本书上架，每周平均会收到十多箱公众交来的闲置旧书，堆满仓库等待处理。

友人羡慕她开书店可以整天看书，Rachel说才不是呢，开了书店反而更少时间看书！每次收到旧书时，看到自己喜欢的会先私藏起来，想说等有空时才看，但书越收越多却没空看。别以为二手书买卖就是把回收来的旧书摆上架那么简单，其实大家看不到的工作相当繁琐。二手书经过筛选、清洁、消毒，加以分类、评估书况和定价，接着将书籍资料输入系统，每一本书输入的数据达到20项，包括书名、作者、出版社、出版日期、ISBN、重量、尺寸、页数、书价、书况等等。然后，上架到网店和书店，当网络接到定单就交由另一个部门接手包装、邮寄和通知客户，客户提问和投诉由专门负责客服的工作人员跟进。了解了整个过程，你就会知道二手书并非无本生意，因为租金时间和人力成本都不低。

自助无人书店广受好评

这间社区二手书店开张才一个月，反应相当不错。周末早上就一直有客人进来，有家长带着孩子来、情侣、单身人士、上班族，也有以为是cafe而走进来的路人。由于隔壁是医院，有时会有医务人员午休时来看看书。有一次甚至有一名身穿病人服、推着点滴架的病人，因为住院闷得慌过来看书。

这是Books n Bobs的第二家全自助无人书店，第一家位于GMBB文创广场二楼。店里卖的均为二手书，以英文书为主，也有一小部分中文书，按类别陈列在书架上供客人浏览。顾客可以自行挑选喜欢的书，然后自助结账购买。

最初开设无人书店是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尽管存在可行性和盗窃的疑虑，Rachel认为应该相信公众的道德，若真有人偷书也无能为力。经过成本和损失的考量后，她决定勇敢尝试。出乎意料的是，无人书店受到了广泛好评，偶尔去店里整理书时遇到的客人也都赞赏这个概念。无店员监视的自由感让人更能够悠闲逛看或坐下来阅读，非常享受。起初客人可能会感到困惑，但大多按照指示轻松完成自助结账，鲜有人带走书而不付钱的情况发生。

偷书贼事件登新闻

然而，不久前发生的“偷书贼事件”却让书店登上了新闻。某天中午，一名戴鸭嘴帽和口罩的男子趁着店员外出午休时，在店里逗留了40分钟，从书架上取下书装满一整袋，没有付款就光明正大地离开，离开之前甚至还偷取一杯咖啡。Rachel事后查看CCTV录像才发现此事，感到震惊和愤怒，在社交媒体上公布了事件经过。这立刻引起了网民热烈讨论，并被多家新闻媒体转载报导。

偷书贼的作案手法显示他曾经躲在书店观察环境，精心策划并等待时机下手。盗窃行为令人无法容忍，尤其讽刺的是，这名男子驾的是名贵车辆，并且盗取的是商业和自我提升励志书籍。被偷走的书估计损失约两百令吉，Rachel无奈苦笑：“虽然知道会有风险，但很难想象真会有人偷走一大袋书。”她说：“我们只是小小的二手书店，为爱书人提供多一个选择，以更低的价格买书。经营小本生意不易，还盼公众多多支持爱护，让我们可以继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