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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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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介琳:阿嬷的遗产

我的阿嬷年幼至年轻时,度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

 那年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阿嬷小小年纪就要开始下稻田种稻,忙农活。

 稍长一些,又遇上日侵马来亚时期,3年零8个月躲在山上担惊受怕,连温饱都成问题。

 到了婚配年纪,又被诓去人生地不熟的渔村嫁给渔民当媳妇,经历婆婆欺压,继续挨穷苦日子。


 接着513事件,惧怕村子遭遇血腥屠杀,妇女们带着老小躲躲藏藏,心惊胆颤。

 从小就听闻阿嬷感叹好多遍:从前的日子多凄惨。

 阿嬷熬了一辈子,后来子孙满堂,儿孙孝顺,到了晚年终于可以享享清福。儿女多次怂恿要带她出国游玩,或到其他州属走走,无奈她都怕麻烦别人照顾而直接拒绝,只愿意待在老家。

 女儿们都出嫁了,儿子们也都远在外州成家立业,只有两个儿子守着老家和她,老家是冷清的。

 所以农历新年和阿嬷生日,是阿嬷最开心的日子,因为这是老家最热闹的时候。儿女归家,儿孙四处奔跑嬉闹,阿嬷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年到了,年又过了

 彼时我对阿嬷每年重复的一句话非常有印象:“年到了,年又过了。”从前我只听懂字面上的意思,稍微长大后,才开始理解里头更深层的意思。

 一年365天,阿嬷天天盼着大家回老家团聚,终于在新年盼到了大家,但年初二一下子就过了,大伙儿陆续离开,阿嬷又回到继续期盼儿孙归来的日子,周而复始。

 某年长辈们打算一起出门游玩,阿嬷行动不大方便不想随行,于是委托我和弟弟回老家照顾阿嬷几天。

 陪伴阿嬷的这几天里,最印象深刻的是看着她坐在院子的老人椅上,看着渔村静静发呆的背影。原来阿嬷平时在老家,吃饱没事做,就会一直这样坐着等时间过。

 压下心疼的感觉,我上前去撩阿嬷聊天,讲笑话逗她,再带她到隔壁邻居处和其他老太太们聊天,总算看到她又笑颜逐开。

 欣慰的是,贴心的几位姑姑也会不时趁着周末或公共假期,回家陪伴阿嬷。

 眨眼间,阿嬷已离世多年。记得丧礼结束后,家里分配子孙们一人一个10块钱的红包,指这是阿嬷给子孙们最后的遗产。

 可我觉得阿嬷留给我的遗产,不只有这个,而是包括了一个提醒,即要珍惜亲人,有时间就该多多回家陪父母。

 阿嬷,这份提醒我牢牢记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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