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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伟才:浮世绘——西洋菜街

听说香港九龙西洋菜街,再也不许让人唱歌跳舞了,真可惜啊!

那感觉我是挺喜欢的,天色将晚,人群逐渐围聚,街边两旁一个个不同地盘,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摆满各式家伙表演杂技的,拍年轻人共游留影的,抗议这措施那措施的,淋漓尽致,活色生香,小市民的露天晚会。

还别说,每组街头表演艺人都有自己的粉丝。粉丝少的也有十来个观众,粉丝多的,闲闲地可以围上百人。在人墙最前面,还设有“座位”,虽然只是塑料椅,别愁坐久腰酸骨痛,很多人是傍晚一坐就到深夜散场。

这里有街头歌神,穿着也颇讲究,钉亮片小夹克,戴小礼帽,台风十足,跟看演出没有两样。女歌星则多数走大叔大婶所喜爱的怀旧路线,劲草娇花,下着毛毛雨没问题,爱的路上千万里,大家热情支持我,就为你唱下去!

西洋菜街也因为这些表演,带动了两边商店的生意。人潮络绎不绝啊,吃喝玩乐,电子零件,美容保健,还别说快十点半了,依然有人在买卖保险,甚至推销楼房。


像这种越夜越美丽的夜街生活,其实很多地方都有;维也纳的Karl Platz、布达佩斯伊丽莎白大桥下的夜市场、布拉格的中央广场、巴塞罗那的Rumpa,一样也有街头歌唱跳舞。只是洋人地方有更多扮塑像的街头艺人,自由女神、蛇发女妖、美洲红番、查理卓别灵……在西洋菜街,我只遇过两位皆为洋人,也许是旅游空暇,也顺道参与其中。

这种氛围,也真是刻意制造不来的,像西洋菜街这种老百姓人文景观,要感觉自然,就要先有老百姓投入的热情。有些政府以为把整条街划上格子,分门别类,根据申请分配一下,就能长出老百姓的人文花朵,去买一斤大头菜吃了再做梦吧!

走在西洋菜街现场,听到的,看到的,嗅到的,全是活生生的性情。而当我回到楼上小旅社,再从露台俯瞰下去,它就是一条跳动的血脉,连灯光都是在一波一波地跳跃,五颜六色,打照在街道两边的墙上去。远处天空是黑的,拥挤林立的大厦,是大家互相压着的,但这条不停跳动的脉搏,就是人间。

好佩服那一组粤曲艺人,四周是闪烁目眩的霓虹灯光,可是当那句“听风吹翠竹昏灯照影印帘拢”一唱出来,我可是完全相信,也能完全感受到的。哪怕我明明知道现在是何月何年,哪怕整个场景是何等地错综复杂,哪怕歌者就站在欧莱雅的巨型橱窗前,而她确实就是霍小玉了!

西洋菜街做到,因为香港人是做到的。

新加坡作家,80年代初背包环球旅行后开始专业写作。现从事旅游带团、乐活指导、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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