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枝：无弦琴──我的两个牙医

病人的医生际遇，有幸与不幸的差异。

　近年，我真的老掉了牙，掉了两颗相伴四分三个世纪的齿友，又缺了蛀了三颗还可以使用的老牙，幸好，遇上个细心又技术高明的牙医，打针不会感到痛苦，拔牙没有那种要从我身体里硬硬拔起一根骨头的可怕；处理完牙的问题，嗽口时见不到自己口中吐出大量鲜血那样的恐怖场面。

　我告诉自己，将来万一住到好远的地方，还是会搭飞机回来看这位不会给我咬牙切齿般受苦的好牙医。

　遇到友人或不相熟的人有牙医的苦恼，我一定叫他去见这位牙医。他们过后告诉我十分满意看牙医的经过，我有一种又做了一件善事的安慰。

　做大手术，我不曾怕过。可是，几十年间，就是看牙医会不自在，可以说又害怕又痛苦。

　几年前，看的不巧是个家事跟医事混同的牙医。他处理我的牙齿时跟家人争吵，却对准我的脸说你去死好啦。他的儿子在医务室外游荡，他生气了，又是对着我近距离大骂等一下捏死你。家事烦到火上头，怒气使他从替我打针到拔牙到伤口处理都粗暴起来，那份伤没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