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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任平:宁可无武,不可无侠

当代的武侠小说家,诞生于20年代有金庸、梁羽生;诞生于30年代的有司马翎、诸葛青云、卧龙生、古龙、萧逸,他们都是文人或广义的文化人。古典文学底蕴深厚,懂得诗词歌赋,多接触琴棋书画。可是他们并非武学行家。

来自霹雳州美罗的温瑞安。
来自霹雳州美罗的温瑞安。

 “新武侠”应该溯源到平江不肖生(1889-1957年),还珠楼主1902-1961年)这些前辈去。平江不肖生以《江湖奇侠传》成名,改编成黑白电影《火烧红莲寺》,红透大江南北,平江不肖生的武侠小说羼杂神魔奇幻元素。他本人兼习文武,武艺高强,是名副其实的武术家。
 平江不肖生之后的武侠小说大师还珠楼主,浸淫儒道释,星相医卜无所不通。用现代的话,他是个名副其实的“文化达人”。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气势恢宏,不过,还珠楼主并不习武。学武而又从事文字的武侠演义者,从平江不肖生一路寻下去,要到温瑞安,才算找到衣砵传人。

生活是作品

 温瑞安不是什么文化达人,与琴棋书画无缘,他用黑色marker pen 画出来的行草,老天……。我唱歌最缺乏自信,不知怎的,在他面前马嘶,却唱出猿啼。他是一个乌托邦的工程师,不仅在武侠小说里搭起帐篷开酒馆摆檑台,在现实生活中建立“试剑山庄”。山庄的大厅谓之“聚义堂”,房间分“绛雪小筑”、“黄河小轩”、“长江剑室”,“路远客栈”原来是厕所。如果客官以为这是小儿的玩艺,可就小觑了瑞安的宏图大志。

 二十多岁的一群大学生,搞上述江湖组织,可谓非比寻常。他领导的神州社有“刑部”专司惩教,有“香主”与“堂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神州社被台湾政府封杀后的若干年,瑞安在香港另立门户创立“自成一派”,顺理成章成了大当家,麾下有20多个当家。瑞安生活在水浒传梁山好汉的奇幻世界里:作品是生活,生活是作品,作品与生活沆瀣一气,想像与现实混在一起。

 这对瑞安的武侠小说创作,反而产生一种原动力甚至真实感。他的创作力丰沛,夜深人静的子时,大家都睡了,他便开始构筑自己的虚拟实境(virtual reality )。他写作到天亮才就寝,午时近末才起床。武艺方面,他没有平江不肖生那么高强。早年习空手道,练过中国功夫,能刚能柔。武功与这方面的知识,让他在设计武侠小说的人物打斗应付裕如。


缺乏侠骨豪情

 问题是温瑞安的武侠小说,打斗激烈,厮杀极其暴力,比金庸等名家血腥许多。1973-77年的早期作品《今之侠者》,文学的含金量颇高。《石头拳》、《铁线拳》、《台风》布局好,写城市的无名英雄、江湖隐侠,是当代城镇侠义文学的示范。留意瑞安行文章法的读者,不可能忽略<石头拳》首段写山石峥嵘像篇现代散文;不可能没注意到《铁线拳》末节:中国老人与其弟子于凄冷的街灯下一招一式陶醉的练拳,其咏叹意味直逼诗境。  除了金庸古龙的影响,在60─70年代,张彻、王羽、李小龙……也曾在不同程度上,渗透我们哪一代文艺青年的思想。《四大名捕》看似精彩,里面全是刀光剑影与血肉横飞(王羽的《独臂刀》《独臂刀王》。《四大名捕》系列,有更多的伤残。肠子掉出来,五官五脏在晃荡,人物还在垂死力战。素朴的民间侠情不再,武器武功招式动作却愈来匪夷所思,伤人愈是惨烈绝伦。  我们这个暴戾的社会,充斥各种武斗,最缺乏的是侠骨豪情。如果瑞安了解自己是平江不肖生的隔代传人,他可能会憬悟自己扮演的文化角色。习武的文人,更应该了解侠比武重要;宁可无武,不可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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