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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任平:钟可斯,八十年代扶植文学新人无数

我没与钟可斯会过面,早年读过他的作品,知道他长期担任国内华文日报文艺副刊的文艺版编辑。最近因为编纂《大马诗选2:0》,我打了两次电话给他。

我们谈了许多,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诗主知,强调“无我性”(impersonality ),艾略特指出:“诗不是放纵感情,是逃避感情,不是表现个性,而是泯灭个性。”

从艾略特谈到《沧浪诗话》,严羽很早就强调“诗贵含蓄,忌直露”。《大马诗选2:0》即将出版,看看钟可斯如何处理他的卷头诗:

 一切不比从前


如实地感受,潮汐和泥沼的气味

翻过书的后背,就有一首诗涌起夜阑星空

就有一方清晓水声流过

睡卧的榻榻米,我在这里凭窗阅读

仰望、呼吸,给你写信。

 一切都是缓慢的沉潜

在那个潮湿的年代,有一点窃喜和温热都隐藏

在树洞里,张扬着青春的眸光

钟诗“有我”,但“我”在诗里是低调的,情绪是节制的,甚至对情爱的欣喜、好奇、向往也是收敛的,这就是严羽所言的“含蓄”。钟可斯的九行诗,语言感性,用到水体话语(泥沼、水声、沉潜、潮湿…),曲喻情愫的流动性:爱恋本来就是细水长流,涓涓不息。

让社员发挥

除非是疯子,或喜剧/闹剧影片,天下哪有“我爱你”不绝于耳,在通衢大道跪着示爱,城市的长方形玻璃大厦打出心形图案,附加“大卫今生今世只爱露露”的激光字体。爱不是用王晶式的“大喊十”方式来表达的。

上个八十年代初,我调职霹雳金宝培元国中。《新通报》出炉,负责副刊与文艺版的悄凌与钟可斯,对金宝培中的文艺青少年的培养,意义可谓重大。他们才15岁到18岁,完全没有名气,挤不进大报副刊与文艺版。这群我在课堂上、在周末的华文学会训练出来的年轻人,都跃跃欲试,作品贴在壁报上已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

他们,这些新人的名单很长,排在最前面的是吴缓慕。名单真的很长,超过二十人:吴结心、朱明宋、程可欣、林若隐、徐一翔、张嫦好、郑月蕾、廖牵心、陈似楼、……谢川成马大毕业,在安顺教书,他的学生包括马振福、施巧云、庄颖婷,都涌入《新通报》发表作品。吴缓慕写得最多最勤,她的稿费曾经在某个月达750令吉(比中学老师的薪水还多),最少的一个月也净入3百多。在《新通报》,一周总有五天读到吴缓慕的诗、散文与生活随笔。

那时的钟可斯,比这群霹雳州的新人大三、四岁,他热爱文学,也乐意培训新人。天狼星在80年上半叶的发展是处于“内爆”(implosion )。新人能写作,活力充沛,我与张树林、谢川成等人设计的手抄本(无稿费)的制作困难,“出版”缓慢,已不能满足他们要写作、期待发表的激情。天狼星无法提供一个机构或平台,让社员发挥。

致谢与致敬

《新通报》80年代上旬,有效的扮演文学的孵蛋器(incubator),以实际的行动与措施,让文青循序渐进。相对于其他大报的尾大不掉,《新通报》悄凌允许钟可斯向新人开放。大报人事纠结,朋党成风,来来去去刊载的都是些熟面孔,新人怎有机会崛起?

35年后的今天,我想藉诗选出版之便,向钟可斯当年的大力提携新人致谢与致敬。感谢的话延宕多年,也愧疚不安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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