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大哲阿多诺（Adorno）尝谓：“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To write poetry after Auschwitz is barbaric）二战期间大约有110万个拘留犯被德军用各种残酷的手段处死，绝大多数是犹太人。

新冠肺炎肆虐，全球有350万人死于肺炎病毒。大马确诊病例48万，每天新增病例已逼近6000人，全国实施不准过县过州的管制令。我在问自己，我在写诗、改诗、编诗选，准备“再现代化现代主义”，我这举措“野蛮”吗？会不会“不道德”（immoral）？

我深刻考虑过这问题。我有临睡之前，平躺在床上用华语与英语一问一答的习惯。过程大约15分钟。离开教育界，讲英语的机会少了，用华语、英语像过去那样授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可我仍习惯地用双语思考、与友侪讨论抽象的概念与课题为乐。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语言不常用就会钝化，诗不常写就会出现两种现象：“有心无力”与“眼高手低”。

民族语文的灾难

我们的语言破烂不堪，散文与小说还不怎么样看得出来，诗可以写得诘屈聱牙、饾饤零碎，甚至胡言乱语、狗屁不通，也有人当着哪是“深奥”“深度”，“无法测量（cannot be fathomed ）的“深邃”。臭咸菜炒臭猪肉，沆瀣一气。这种自欺欺人的行为由来已久，对民族语文的斫伤重大。

我们的诗一直在不断因袭自己（自我抄袭），一直往汉语的四字熟语／成语挖，往能够记忆的古典律绝的语句“偷料”，用五鬼偷运法东撷用一句，西撷取一句，补自己白话、文言两方面的不足。这是套路写作。从小五的“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佛系的“缘起缘灭，皆有定数”，高中的“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套路之多，多如牛毛。

坊间引车卖浆之徒的华语方言化，网上流传的“现代诗”华文碎片化，整体的趋势恶质化、稚童化，这是民族语文的灾难，情况严峻不下于族群中了新冠肺炎。汉语在伤风咳嗽缺氧，可是我们没有科技可测语文的CRP，也没有科技可测语文的 Ferrinti （铁蛋白）。飙诗的人像有点体温高了的肺炎患者，外表看来与常人无异。

大马全国实施行动管制，一般人都尽可能不上街，自煮自食，夜店完全停止营业，餐厅酒店不准堂食，大中小学全部停止返校上课。人们早上起来，吃两块面包送鸡蛋，喝杯红茶或咖啡，做点手边的事，中饭晚餐都在家，握手寒喧衣香鬓影的夜聚晚宴，似乎是上一个世纪抑且乎上一辈子的事。

负面环境创造良机

生活简单近乎于朴实，大家仿佛回到木心《从前慢》的Adiago 。毅力强者选在早上八点往外走晒晒太阳，下午六时到草坪人少的地方或体操或步行，生活一点也不像过去那般多姿多采，一切都在程序化、套路化。这种套路生活，在疫情蔓延下，反而是高度自律的表现。

在生活的套路下写诗可能是一条出路，这可能是笔者能与读者分享的“今日金句”，把负面的外在条件“正能量化”（对不起，我用了“正能量”这个套语），应该说负面的环境有时往往创造其他良机。国内有好几位政治风云人物，是在被控罪成在狱中努力进修而成为律师的。

我看到彩虹的尽头的金钥匙：新冠肺炎“渐行渐远渐无声”（套路改装，换掉最后一个字），现代主义再现代化，带给国家从政治经济到文化、文学的新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