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友初聚常记不住彼此名字，老用车子型号来记忆，但那也很不精准。“哪，那个开Porsche Boxster的啊……那天看到他带女生上酒店……”这下惨了，群内至少五人无辜中招。

我没给自己取洋名，就以鹏字拼音会天下，Peng，不太好记，有好一阵子我的代号是Z4 M，如果有人说看到Z4 M干了什么坏事，我很难开脱，因为全球只有4581辆，马来西亚分配到的也不多。我本来开Z4开篷车，排气量2公升，手排，是BMW为试探市场引入的，全马唯一，后来没有继续进口，马来西亚消费者究竟不喜欢手排。某日车商邀我去看看Z4 M，他说也是难卖。

有好长一段时间，Z4 M是我的骄傲，不是那种拥有名牌的虚荣而已。我知道它为什么难卖，手排自是最大阻力，价位也是，原价印象中几近50万吧，这个价位顾客能有太多选择，比如更具名牌光环的保时捷，或买高性能的日系跑车再调校到飞天。Z4 M引擎排气量3公升，备可变气门正时（VVT，BMW的版本叫VANOS），马力343hp，扭力365Nm，0到100km/h只需五秒，完全不弱，但也不算很强。到我去看它的时候，价钱已下调四成了，仍乏人问津。

我知道它为什么难卖。车座低矮，能买得起的人大概都有些年纪，出入车厢很考验核心肌群，但这是为了降低重心，提升操控感，而且双脚直伸到踏板才有跑车的感觉。车头长，观感很“雄性”，拿捏前方距离不易，我初驾不久停车时就撞路墩了。离合器踏板重，用久了左腿会变粗；驾驶盘粗且重，开Z4M像做粗重工作。悬挂系统甭说了，M字的两个尖峰就是硬顶屁股的。

一般人买车当然希望操控得心应手，然而Z4 M充满不确定性，至少初驾时是这样的。因为车头长，驾驶座不在中心，很靠近后轮轴，几乎像坐在后轮上。若车手习惯了其他车子，Z4 M转向时输送给车手的讯息有一点“时差”和“量差”。想像一下，倘若你在中心位置，车身旋转时你的身体也跟着旋转；但如果你偏离中心，那么你的身体不是旋转，而是被横甩。若Z4 M甩尾，车手照惯常判断反应，通常已太迟。

所以它不是好车吗？Z4 M满溢独特的个性，和我用过的其他M车很不一样。听它的引擎声就感觉不同了，它并不那么低沉，像受伤野兽的嘶吼沙哑而高亢，有点歇斯底里，和它的野性相符。其他M车不管性能多强，总是给车手安全舒服的感觉，Z4 M却让你感觉在危险边缘，仿佛随时失控，野兽会咬你一口。Z4 M像是BMW M部门的秘密复仇计划：“我们不要再做乖乖仔了！弄一部神经病的车，教训一下那些土豪怎样成为真正的男人！”然后生产到第4581辆时，BMW高层才发现M部门sot了，在所有贵客被害前及时终止生产。

我初学低速飘移就是在Z4M上，上了好几堂课才捉到重点。除了我天分差、运动精神近零外，Z4 M不听话的特质应也有关。可是到后来上手时，就像终于让一匹野马听服驾驭，那种骄傲的满足感无可比拟。能越过难关才叫真爱，Z4 M是不是好车，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磨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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