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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六月，对我而言注定是一个忙碌的月分。那是因为澳洲企业惯例是在六月尾结束金融年。许多工程在上一年的预算，该花的花，该报销的报销。然后，个人也得在这个月分准备报税以及等待税收回扣。今年六月的忙碌，其实还带点热闹，如果你会说华语而且关注台湾的话！对了，就是最近的#MeToo事件。从六四前夕，民运人士爆出性骚扰少年事件为起始点，到了今天还没见稍歇的事态。套用网络潮语，简直就是吃瓜吃不停呢！
但是，除了吃瓜，我们还能做别的什么吗？
#MeToo这个hashtag，少说也快有十五年历史了。它首先是由纽约的律师提出，本来的意思是提醒在或明或暗的各个角落，遭受性暴力的女性无需感到害怕，社会上总有人会和她们站在一起。这个hashtag在社交媒体过后就引发一波又一波的揭发丑闻浪潮。这浪潮也曾袭卷美国娱乐圈。#MeToo的运动以鼓励受害人勇敢叙述自己的遭遇，藉此提醒社会，在性这方面，我们还可以关注许多议题，比如男女平权、身体自主等等。
责怪受害者现象
性暴力在美国尚且难免，但是 #MeToo能发起，也是美国自身文化对事情的因应。这股运动要传到其他区域，还真的不能照搬照抄呢！且看看这十几天这么多单以来，新闻底下的留言就可略窥一二。不少人都在检讨受害者，质问为何受害者当时事发时保持沉默，现在说出来是不是在讨得好处，或者质问受害人当时的穿着是不是造成了误会才引发的性骚扰。
有指责的声音，当然也少不了出来为加害人/被指责的一方缓颊的声音。帮人发声无可厚非，但是好多都是以该人已是长辈级别，或者事发太久，不应予以追究云云。无论哪个立场，我都嗅到很浓厚的乡愿味。最恶心的还是粉丝不分是非曲直，只想为受波及的偶像洗地！
孔子说的，“乡愿，德之贼也。”乡愿，对各种事情保持息事宁人的处理态度，是会侵蚀道德感的。相信大家如果是华小生，在小学时期，应该都学过“大义灭亲”这个成语吧？表面上看起来，孔子不支持乡愿，华教教育也像是在培育富有正义感的学生，但事实上我们奉行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那是怎么了吗？
我认为呢，这种要稳定不要乱，导致无法积极追求正义的文化性格，在孔子这里也找到源头的哟！如果细读论语，会读到“子为父隐，父为子隐”的一段故事。故事里，叶公告诉孔子在他的地方有个正直的人，当这人的父亲偷了一只羊，这个正直的人主动去告发父亲的罪行。孔子听了这说法，立即反驳说，“我的正直和你的有差别唷！我的是儿子为父亲隐瞒，相反地，父亲也为孩子隐瞒。”这个故事出自《论语》的《子路篇》就是这样短短的故事叙述，却引发千多年的争辩和不同的解读。
孔子会怎么看？
首先，这得怪论语这种语录体裁，在成书的时候，没有为所收录的句子做注解。也因为语言精简，也给后来人多个方向的解读。这句话的表面意思，根本和我们所接受的教导，家丑不可外扬、不要指责长辈，要容忍长辈的错误，几乎就是同样的事情！但搞笑就搞笑在，历代大儒为这句话却是下了不少功夫去把它兜圆呢！我先说我的感想吧！大家都本能觉得“正直”是应该的，所以才需要逐字训诂来解释为何孔子主张父子需要互相帮忙隐瞒。
有的大儒解释说，“攘”字只是说明只是牵了羊这个动作，而未必就是偷到的，所以儿子为父亲隐瞒就再正常不过了。也有人认为，儿子第一时间应该做的事，就是把羊还给主人，然后悄无声息地把事情解决，而不是第一时间就把事情搞到一发不可收拾。这个说法，是将“隐”做了延伸解释。其实，这说法也未尝不可，就算是现代的法律程序，主要是民事诉讼，正式入禀提告之前，法庭也会要求双方尝试先在庭外和解。事情只有到了无法缓解，才正式启动诉讼程序。将“隐”延伸解释，貌似说得过去，但还是无法解释为何论语原文没交代儿子该如何替父亲圆场呀！
会不会孔子会有其他的担心呢？如果凡事一开始处理就到毫无商量的余地，会不会使得社会更容易动荡不安呢？毕竟孔子那么讲究阶级秩序的人，这样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其实，我还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任何社会运动在中文圈子很容易走到极端。就像前几年的冰桶挑战，本意是要让参与者体会渐冻症患者的处境，挑战运动越到后来却被几个网红玩坏了，剩下的只是恶搞。这波#MeToo运动，也看到有人趁机丢泥巴、抹黑或是捕风捉影，也有人开始蹭热度作梗开玩笑，模糊了运动的初衷。那这波运动还能持续多久，还能不能持续提醒人们关于平权与自主权，还是值得注意的。
#MeToo这运动无法在受儒家影响的文化圈子顺利开展，或许与（被误读）的（父权）儒家思想有点干系，但这也不能代表说儒家就是一无是处。至少，儒家在个人修为上，还有慎独不欺暗室的要求。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不能色色、不能坏坏的，这已经是个人对自己最严格的要求了。如果大多数能做得自然不压抑，兴许也就没有#MeToo的什么事了。当然，这也是理想化的道德标竿啦！人性，始终是弯曲的木，造不出秉直的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