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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不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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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澜:草草不工——再给亦舒的信(1)久美子

查先生离去不久,又有一个好友走了。本来,我会将一些好玩的事写在一个叫“一趣也”的专栏,但死人嘛,怎么“趣”呢?我一向是个只把人生美好告诉读者的写作人,和你又无所不谈,所以还是把这些带有点悲哀的往事写信给你吧!

记得以前我们都住在邵氏宿舍时,到了深夜还在喝酒,我曾把我留学日本时认识的一个叫久美子的女人的事讲给你听过。这位久美子,也在最近去世,她比我大八岁,屈指一算,也有86岁了。

消息是新加坡友人黄森传来的,他们都住巴黎,一向有联络。最后一次见久美子,也是黄森带我去的,是去年的事。当他说起久美子已被她女儿送进老人院,我感到无际的伤痛和愤怒。老母亲,说什么也应该住在家里的,一讲到老人院,我脑子即刻出现电影中的兽笼和虐待。

就那么巧,我因公事到了意大利,也就去巴黎打一个转。老人院就在巴黎郊外,我们包一辆车子,带着花店最大的一束花。

原来法国的老人院没那么恐怖,有点像教堂后面修道女的宿舍。依着房号找到了她。啊,久美子整个人是白色的,脸苍白,头发白,只有那两颗大眼睛还是乌黑明亮,瞪着我,一脸疑惑,她已是老人痴呆,她已认不出是我,但是不停地望着,带着微笑,一直问自己,这个男人是谁?


曾任电影制片人、作家,主持多个饮食节目,是香港著名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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