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工作中的进步，并且要关注每一天的小成就与小挫折——这就是变革管理的精髓与本质。如果人们参与到有意义的工作中去，并感到力所能及，且得到帮助去实现很小的进步，那么他们就会更有积极性并为接下来的挑战准备着。高效率的组织知道如何培养条件让这种正螺旋效应‘积极发展圈’（positive progress loops）普遍存在。）”——加拿大教育学者迈克尔富兰（Michael Fullan）

日前，2022年国际学生能力评估计划（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 PISA）成绩放榜，我国在数学素养、科学素养和阅读素养的三项评比中都排在倒数。无可否认，名落孙山揭示了教育水平的每况愈下、几至病入膏肓之境地。不只三项素养评比敬陪末座，我国在非认知层面的“幸福生活仪表板”（Happy Life Dashboard）调查结果也不乐观，各方面的退步幅度，放眼全球倒是名列前茅。

教育素质低下是事实，师资水平低落也是事实。社会大众对教师要求渐高是事实，教师群体士气低靡也是事实。同时，越来越多老师申请提早退休，越来越少青年愿献身杏坛。师资团队人手短缺和青黄不接，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们盼望一流的顶层设计，我们期待顶尖的执行能力，但现实却捉襟见肘。

我们要老师终身学习，我们要老师提升专业，我们要老师更新理念，我们要老师优化方法。这些都有道理，对教育改革也都是必要的。然而我们设身处地为老师想过吗？他们需要动力，需要支援，需要谅解，需要尊重，需要有成就感，需要找到意义。这些他们得到了吗？甚至可以问，他们有机会得到吗？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只会累死马儿不能跑。就我所接触的老师，很多不是不愿尽心尽力投身教育改革，而是被各种前后矛盾和朝令夕改搞得心力交瘁。为应付各种文件、符合各项要求，已忙得焦头烂额。对上级交代取代了对学生负责，焦点被转移，心态受影响，更别提教书育人的意义感了。

被动地围绕一项项指标打转，盲目地完成一件件任务，日子一天天过去，学生一届届毕业……待得夜深人静，才恍然察觉这毫无意义。都说莫忘初衷，往昔的雄心壮志与教育情怀，在日复一日的自动导航模式中还剩多少？身体累，心更累，求去的念头盘旋加剧，躺平摆烂也就不远了。

从实际状况出发

遭遇PISA 2022惨况，当然要敲响警钟，当然要严阵以待，当然要有所反思。然而，如果还像过去那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仅仅喊出口号和给出目标就要老师们自行抵达，实质性转变只会是天方夜谭。我们要为孩子的明天打算，也要为老师的处境设想。没有健康正向的老师，不会有健康正向的学生。

现任经济合作及发展组织（OECD）教育与技能总监安德烈亚斯施莱彻（Andreas Schleicher）说得好：“教学质量和师资水平是教育品质的基础。”要促进教学质量，要提升师资水平，必需真正从教师的实际状况和专业需求出发，赋能而非施压，支援而非限制，鼓励而非绑架，陪伴而非监视。一心盯着成绩，师生只会沦为机器和工具，在本末倒置中被利用、消解、牺牲。

你我都是命运共同体，身陷同样困境，面对相同挑战，承担一样的共业。风雨飘摇，我们需要同舟共济，需要彼此理解，需要相互支援。读者是由读者培养的，终身学习者也是由终身学习者造就的。只有热情可以点燃热情，唯有生命能够影响生命。人，才是教育的核心。人，包括学生，包括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