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有一句谚语:世界善待好人。
这句话很普通,左右不过是“善有善报”之意,今人谈起,好像发馊的隔夜饭菜,谁不懂得?
可在世间久了,看尽人事变迁,就觉得这话,有如清晨沾在花瓣的露珠,新鲜而清冽,让人从红尘困顿中清醒过来。
老家附近有一家很热闹的小贩中心,走几步路就到了。有一位卖糖水的安娣,摆一个长档口,卖着十来种甜汤,六味汤、红豆汤、绿豆汤、花生汤、大麦粥、腐竹薏米、冬瓜龙眼、摩摩查查……每一种都让人嘴角泛笑,好像母亲的手,在童年记忆里,轻抚你的脸。
尤其我这么一个他乡游子。
安娣满脸笑容,问我要买什么?我想,这一档生意应该很好,周遭食客那么多,糖水人人都爱。买了花生汤回去,一喝,很明显的有股自来水的氯味。想想,安娣一天煮十来种糖水,偶尔水准不齐,不过平常事。
再去了两三回,还是有氯味,就没再买了。小本生意,没敢要求安娣一定要用什么高级滤水机,但是,你卖糖水,要没有氯味,那是基本的用心吧。
糖水让人直接联想到的,是家里的一片心。如果这锅糖水,是煲给一家大小,你会盛上一碗有氯味的红豆汤吗?那已不是一碗糖水成本多少、要价多少的议题,那是以心碰心。
一颗真心散发一点光
后来发现,安娣的生意其实没有那么好,再过不久,就消失在小贩中心。也许是我多虑了,安娣应该是赚够了,在家中养老,含贻弄孙。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架构的世界,以为是真实的。这许许多多不同的世界碰撞磨擦,因而有纷争。为什么不从你的世界伸出手去,握住别人的世界,如此一来,不同的世界也能够互享光亮。
我们这一生未必能超凡入圣,可以做到的,只是以一颗真心,散发一点光。
至少是一天,你愿意对世界释放善意,不在脸书写任何一句辱骂人的话,不在公路胡乱超车、急按唰叭,不对关系恶劣家人恶声恶气──你当他透明经年,已经好久没有称呼他一声,试试叫他的名。
你会发现,这样做了,世界还是一样,没有变得更好或更坏、更快或更慢了,你没有丝毫损失,却拉了自己一把,从焦躁不安之中走出来。
为此,豁然明白,“世界善待好人”有两层意思:一是你用心待人,别人也以真心待你;如果世人终未能理解你,辜负了你的好心,至少你还有第二样──不让自己苦陷情绪的偏执、恶意及伤害,放过自己,当下的一念释放,宇宙已然紧紧拥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