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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不工

蔡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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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澜:澳洲傻豹

过去成龙的片子,都没拍电影制作专集,这次决定出品一部一小时的记录片,以供观众欣赏幕后工作。这个记录片由香港来的陈星桦负责制作。陈星桦是位做事勤力,但说话嗲声嗲气的女人。样子好看,不像一般干电影的男仔头女性。她也同时担任与广告商的连络,招请到许多大型广告赞助此片。与对方谈条件时,她又出嗲声嗲气那一招,把他们哄得团团乱转,一切听她的。

在化妆师傅爱姐家中做客开餐,饭后她主动地洗碗碟,很有家庭主妇风范,不像一些讨厌的女子,搭完伙食拍拍屁股走那么没有教养。我们常笑她说:“今后将成为好媳妇。”

多数女子都会摇头说不是,不是,谦虚一番,但陈星桦笑嘻嘻地直认不讳,我们只有加一个尾巴给她:“要是嫁得出去的话。”陈星桦听了学著台湾女子,娇声地说一声:“讨厌。”再继绩洗她的碗碟。

一晚,我们在拍夜班,八点钟左右,来了一个电话,陈星桦哭丧著说:“房里的东西都给人家偷了,现金不要紧,但护照、身分证、信用卡、古董手表、香港家里的锁匙、连络的电子簿,都完了。”还以为澳洲是一个没什么罪犯的国家,正认定它是很安全时,不幸地发生这宗案子。

“马上报警,不然其他人的房间的东西会再不见。”我们吩咐。她听后即刻打电话到警局。

警察忘记把它带回去

“什么事?”对方问。

“东西被人偷了。”她说。

对方唔的一声:“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

对方又唔的一声:“我们尽快派人来调查。”

一个小时过去,没来,两个小时过去,没来,打电话询问,说就来了。三个小时过去,再催促,对方又客气地说就来,到了四个小时过去,还是不来。最后,京剧来电:“现在十二点,太晚了,我们明天早上十点再来。”

第二天,还是等不到,第三天,同样。到了第四天,终于来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拿了一大叠文件,东问西问,把过程一一详细记下,夹入文件箱中。公事办完,他们开始问陈星桦关于九七之后回归大陆事,又自己发表大篇理论,才起身告辞。陈星桦把那两个警察送到隔壁的办公室去,介绍了一些同事,说要是她不在,可以与同事连络。事毕,陈星桦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看——

那一大叠文件的夹子在桌上,原来警察忘记把它带回去。

“算了,破财挡灾。”我们安慰她。陈星桦点点头,又去洗碗。以为一切告一段落,星期天大家在休息时,一大早,各个房间的门铃都作响,来了一个 人,找不到陈星桦房号,只有逐家人问。轮到我,打开门,看见一个穿著雨衣的人,样子漫画化,有点像傻豹中的那个人物。果然,他自我介绍:“我是探长。”

带他去见陈星桦,她被吵醒,有点懊恼,劈头地问那探长说:“你怎么过了那么多天才来?”

傻豹搓搓头:“我试过打了很多电话给妳,妳的号码字头是0011,852,澳洲的电话没有这种号码的呀!”

“那是国际漫游电话!”陈星桦差点喊了出来。

“国际漫游?”他讶异:“妳是说妳的电话可以拿到澳洲来用?”

陈星桦看看我,我看看她。

“科技真发达!”傻豹感叹:“那是说,我打给妳,要付长途电话费吧?怪不得打不通,我们局里没有IDD的服务,没钱打国际电话。”我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傻豹继续:“失窃是件小事,我们通常先做完重要案件才来处理的。你们也知道嘛,整个维多利亚省有350万人,我们只有500个警察,平均2900个人,才有一个警察,而且他们忙著抄违法泊车的牌,所以没那么快才理到妳的案件,真对不起妳。”真拿他没办法。傻豹翻了档案,大叫:“原来你们是来拍成龙的片子的!我和我的儿子都是成龙的影迷。”

接著的一个小时之内,他如数家珍地把所有成龙的电影从头说到尾,问的关于成龙的问题,数百条之多。对本来案件,提都不提。我们向他大喝一声:“你到底是探长还是记者?”

他耸耸肩:“记者和探长,还不是一样?许多案件,都是《六十分钟时事》那个节目的记者翻出来,我们才破得了案。别谈这些,你们求成龙给我一张签名的照片吧!”

“东西找回来,我们送你一件成龙签名的皮夹克!”我们哭笑不得:“找不回来,休想!”傻豹欢天喜地地走了,我们知道,他绝对找不回失物,也永远得不到那皮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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