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见闻】乡音过番五更愁 千千阕歌万家谣 | 中國報 China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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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见闻】乡音过番五更愁 千千阕歌万家谣

    “城头更鼓打五更,一听更鼓心就惊;闰年闰月都有闰,用办没有闰五更。”一阕客家《五更过番歌》,道尽多少离愁,心惊辛酸。只身搭船过番,一个包袱,满怀叮咛,就一无所有了,唯有乡音澎湃胸臆间,于是,人到南洋,想家时唱,快乐时唱,悲伤时更要唱!可是百年过去后,曾经朗朗众口的乡音,近乎消失!前电台播音人张吉安站在《世界听我说》这大舞台上,诉说在大马采集星散、凋零的乡音故事,经由节目播出、网民发酵,触及人们日益淡出的血脉情感,引来万首乡音童谣的回响……

    来到吉隆坡茨厂街乡音馆,早餐时间已过,午餐时间未至,一楼餐厅人客稀落,约吉安(张吉安)见面,主要是农历年廿九,他在中国央视(CCTV-4)《世界听我说:华人之夜》里,获得该节目组赠予乡音童谣万首。这是一个怎样的机缘?万首歌谣内容如何?他又如何消化它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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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先融合一下环境,提早到来,店里怀旧的摆设,现场播放的粤剧老歌,令人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时光仿佛停驻在某个“旧南洋”时段。后来摄记也到了,而吉安因塞车晚了一点。迟到的人比较吃亏一点,心理准备上显得匆促,当戴着鸭舌帽的吉安赶至,端坐面前,不愧有从事播音多年的功夫,喝口茶,瞬间切入主题。

    心见闻 乡音过番五更愁 千千阕歌万家谣
    张吉安


    网民发酵,万曲回响

    一切缘自2011年,央视在大马拍摄《行走唐人街》,吉安本不在采访名单上,唯节目主持人徐俐一次在回旅馆的车途上,听到吉安的电台节目,讶异大马有华人对乡音如此执着及追寻,感动了她,于是通过中华大会堂找上吉安,临时的决定,时间安排上显得紧迫,协调之下,结果是你上我的播音室,我录你的电视节目,互相采访,结下了缘。

    这回央视《世界听我说》来到第3季,共12集,有60个嘉宾,吉安是其中一个位。同期嘉宾有奥斯卡终身评委卢燕、知名艺人陈冲、台湾名嘴陈文茜、非洲首位华人酋长胡介国、刘墉之子刘轩、李安之子李淳……吉安禁不住透出一句:都是赫赫有名!

    相形之下,吉安自觉不过只是一名广播人,最体面乃荣获大马“安卡沙国家广播大奖最佳男广播员”,是第一位获得该奖项的华人吧!连吉安都觉得自己有些渺小,唯他的声音在去年底《世界听我说》首播后,经过两个多月时间的网民发酵,大家都意识到,原来有些东西如果没有给予关注、记录或传唱,很可能将会消失!于是唤起集体采集乡音的回响,人们不禁从记忆中翻箱倒箧,寻味曾经听过、家中长辈唱过,或小孩至今朗朗上口的乡音童谣,用手机录音,传到央视网站。原来,千家万户,不只在中国本土,远在美国、加拿大、意大利,人人心中都有那么一两首乡音童谣,采集结果,共有万多首!


    这是当初谁也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吉安再次受邀录制最后一集节目,意外得到这份珍贵的“礼物”,现场观众也为之鼓掌……

    与吉安对谈中,不知不觉时间溜走,原本宁静、播着粤曲老调的餐馆,变得热闹起来,人声喧哗,因为已过午时一点钟,正是上班或游客用午餐的时间!

    张吉安参与中国央视CCTV-4节目《世界听我说:华人之夜》,向五湖四海广大的观众,介绍发生在大马的乡音故事。
    张吉安参与中国央视CCTV-4节目《世界听我说:华人之夜》,向五湖四海广大的观众,介绍发生在大马的乡音故事。


    长夜离别叮咛到天明

    万多首乡音童谣,来自世界各地,要听到何年何日?而且很多是用手机录音,需要经过加工去除杂质,至今吉安收到近千首,陆续有来。吉安说,如果仍在电台当播音人,这万首曲调可播上10年。

    问吉安要如何处理?他说,将来筛选50到100首乡音,比较大马及中国版本的不同,录成有声书。

    只是,中国有56个民族,区区一个汉族就有多少种方言,正确数目难以统计,识得几种方言的吉安,恐怕很多也听不懂,需要劳驾央视哪里找人协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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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者好奇,南洋及中国的乡音都会有不同,那么流传到美国、加拿大等地,会变成怎样的情景。会不会形成一种在地的再创作?好像乡音来到南洋,不只衍生新曲,有时连南洋口语,如Tali Tam Pom都融进去了。

    吉安说:这倒不会,毕竟美加地区,中文环境并不如马新一带完善,但“月光光照地堂”或“氹氹转菊花园”等知名乡谣也在传唱,只是腔调有点不同罢了。

    谈回南洋乡音,连在中国都鲜少有人知道,那就是不同贯籍的“过番歌”。“过番”即下南洋,家里若有男儿要下南洋,那么他的父母、妻子为延长相聚的时光,彻夜不眠,可以为他唱到天明(五更,为破晓鸡啼时分)!

    吉安从2004年开始采集乡音,2005年到电台当主持,至今约有14年时间都在当个“业余”乡音采集人,歌曲数目难以计算,不过,可从“人”数来略算,约访过400人,一个人物可以提供好几首歌,以及本身籍贯的故事。

    为了参与节目《世界听我说》,吉安特别从这400人当中,选出20人,之后变10人,再减成5人,在15分钟出场时间限制下,最后只能选择3人,分别为老妈姐、广西北流山歌手及客家山歌手。而过番歌也成为要点之一。

    乡音馆一楼餐厅,很有“旧南洋”的气氛。
    乡音馆一楼餐厅,很有“旧南洋”的气氛。


    夜深听乡音回忆盈耳

    乡音不只让寂寞的老人家得到关怀,更修复了他们的记忆。

    老人家常忘了眼前事,却记得从前事?除了医学解释,是记忆的消退;若以另一种感性的解释,或许童年才是他们人生最珍贵的回忆!

    吉安当电台DJ时,乡音广播这节目设在每周四晚间9点至午夜12点之间,听众多是老人家或夜里孤独的人。

    笔者不禁打插一句:老人家不是都很早睡吗?

    吉安说,是的,很多老人家是听他的节目,听到坠入梦乡,甚至有老人家听他的节目听到离世的……(空气中不禁透出一丝苍凉。)

    吉安的声音低沉带点磁性,适合夜深人静时聆听,有种亲切感,他说乡音,仿佛在诉说着听众本身的前尘往事,还原回忆!

    最难得的是,吉安都在用自己的金钱及业余时间去做采集乡音工作,虽然有时会孤单一人,但也结交了不少听众朋友,自动请缨,陪同吉安一起乡音考古。吉安说,在大马采集乡音的大有人在,唯大部分都为写学术研究报告,只是吉安不经意透由广播这途径,变成一种娱乐及人文推广,并延伸至关怀老人家罢了。

    其中一名八十多岁住在双溪毛糯希望之谷的前麻疯患者,无亲无戚,一贫如洗,连收音机都买不起,与数名室友共居一室,想听吉安的广播节目,睡前向隔壁床室友借来一台年代已久、音效不佳、时有噪音干扰的迷你收音机,贴在耳朵边听。老人家身体不算好,眼睛患有白内障,只剩20巴仙的微弱视力,就要去动手术了,怕手术结果不乐观,连20巴仙的视力也失去,趁还能看见模糊光影时,想见见吉安,她也有一首乡谣要唱……

    老人家终如愿见到吉安,不久也过世了,这故事在吉安受邀参与央视录制最后一集《世界听听说》时,说了出来。

    乡音馆二楼展览馆,摆满传统戏剧班的物件,以及应景喜气的年画,仿佛新春的气息在此停驻,不舍离去。
    乡音馆二楼展览馆,摆满传统戏剧班的物件,以及应景喜气的年画,仿佛新春的气息在此停驻,不舍离去。


    怀念从前的吵不忍乡音离去

    声音的消失,代表一个人的离开。

    吉安会走上乡音采集这条路,主要是受两个女人的影响吧!一个是婆婆(广东顺德)一个是外婆(潮州),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房间还面对面,但好似贴错门神般,经常吵架。吵闹方式也很特别,歌册、唱机都能成为工具,你唱你的广东大戏,我播我的潮州大戏。

    至于公公及外公呢?自吉安懂事以来,就已不在了!但这两个人的记忆及面目,透由婆婆、外婆诉说各自老公的过去种种,依然鲜明深植在吉安脑海里。

    父母情分反而不如这两个女人来得深,父母出外摆档卖咸鱼,吉安就由这两名女子看管。那时婆婆如一般顺德女人,发长蓄及腰际,吉安少时,还帮婆婆梳理那长长的头发。

    小学六年级时,婆婆先走了,2001年念大学时,外婆也走了。外婆走时,家人将外婆生前最喜欢的潮州大戏黑胶唱片及歌册,放置棺木里,准备陪葬。最后一夜守灵,吉安却悄悄取出唱片歌册,带回吉隆坡,以自己的方式记念这位深深影响自己的女人。

    从前嫌她们吵,但她们走后,吉安的世界显得过于寂静冷清了。这两种声音,成了吉安生命中最深的乡愁,或多或少也为吉安铺上日后采集乡音的这条路。


    春去春又来兜转菊花园

    总要有人在不合时宜的时代,做不合时宜的事情。

    步上乡音馆楼上的展览厅,新春年节早过了,但仍然摆着年节装饰,挂着胖嘟嘟、福态可喜的猪年应景年画,还有小猪扑满等玩意……

    身旁不禁传来吉安话一句:“这些装饰,明天就要拆了!”

    幸好,我和摄记赶早一天到,不然就看不到这些装饰了。

    两年前从电台主持卸任下来,吉安从不偷闲,管理乡音馆,外包主持、演讲工作,还要拍电影。问一句:“时间够用吗?”吉安:“刚刚够吧!”

    世间种种,无论快乐或悲伤,总有一个期限 ,我们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一代传一代,故事是否延续下去,还是自此断了线……就要看关键时刻的一个举动。

    吉安说,自己的阿公懵懵懂懂就被卖猪仔来到南洋,如一般寻梦人,想要衣锦还乡,梦却好遥远,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的了,做上6至8年的劳役,方能赎回自由身。而自己的阿公来到大马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2015年,吉安带着爷爷和奶奶的照片回中国广东开平,心想,他们的魂魄可会跟随自己返乡……吉安认为这是一件浪漫的事,如果后代子孙肯为自己做这些事,应该也会感到开心及安慰吧!

    说起乡音课题,总不自觉沉溺在上一代人的愁海里,上不了岸!于是,转移话题,问,可有新一代人关切乡音。吉安说,槟城有学校找他提供意见,办相关的活动。吉安也不介意年轻人拿乡音来“玩”,但不能“恶搞”, 毕竟这是人文遗产吧!

    或许年节过去了,年饰就要拆了,但明年,春天一样会来到,“氹氹转,菊花园,炒米饼,糯米团,阿妈叫我睇龙船……”流光在世间兜兜转转,四季替换,花谢花会开,寄望乡音代代相传,永不绝迹!

    报导:荣固
    摄影:练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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