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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学开始用水彩纸画漫画和连环图，到初中首试月宫殿纸画水墨画，再到高中通过竺摩法师开拓“纸”界，我国书画家郑浩千形容他与纸的关系唇齿相依。当上画家后，每到一处他都不忘跑文具店找纸、看纸、买纸，阅纸无数的他深知得纸不易，也就用纸有道。岁末将至，他在有难度的金潜纸上泼出“金”彩连连之《金色风华》，这是多年“纸追金觅”后的另一个成果展。
大马书画家郑浩千忆及，与他最早建立关系且最初使用的纸张，正是你我皆熟悉的普通水彩纸，对绘画的早慧使他用水彩纸来画漫画和连环图。
升上初中时，有一回，他在画册里看到中国水墨名家徐悲鸿（1895年～1953年）的猫画，心中有了他想，“我用水彩纸来模仿徐悲鸿的水墨画。”
当时，他所采用颜料也并非墨，而是水彩颜料的黑色，“就那种挤出来的啊。”后来，父亲的画家朋友郭若萍上门拜访，看了此画，问起作画之人，父亲告知对方：“我儿子画的。”
父亲朋友获悉后，马上给了他一些指点，“他对我说：这种画呢不能用水彩纸，你得去找宣纸。”听罢，仍在槟城念初中的他，也不晓得上哪儿找，“只好跑到书局看一看。”
“结果，让我找到了一卷叫着‘月宫殿’的日本宣纸，便转用它来作画。”这种情况维持到他师事当代汉传佛教大师竺摩长老后，才等到了开拓“纸”界的机缘。
据佛门网报导，竺摩长老有“文艺僧”之称，不仅擅诗也爱书画更勤于笔耕，“自中学认识竺摩法师后，他陆续教会我用台湾的棉纸，还有香港宣纸、矾宣等等纸材。”
“他是专家，什么纸都有，有很多朋友寄纸给他。”在他记忆里，还有一种米黄色的草纸，亦称玉扣纸，“这种纸以斤售卖，价格廉宜，别人拿来包东西，我用它来写字和画画。”
他于1969年以成年之龄在槟城举办首次个展，从此走在漫长画家路上，也走上停不了的寻纸途中，“我的画室有个架子，专门用来储放画纸，这些纸也无需特别照顾。”
他所珍藏纸材约莫七八种，计有：中国安徽宣、日本金潜纸和麻纸、韩国云笺，以及台湾的棉纸、台湾宣、纤维纸、仿古宣、熟宣、半熟宣，“还有，我很喜欢的罗纹宣。”
这都是他通过纸商进口或是往日出门带回来的画纸，他补充说道，有的画纸面积相当大，摺起会有痕迹、打开又难携带、卷起也麻烦，他惟有转为国内寻人探纸。
他所指的是“丈二宣纸”，顾名思义，这是十二尺长的宣纸，“那时候，刚好有个老朋友（已故）剩下几十张，问我要不要挑选一些，我便说全要，跟他清仓，免得又找不着。”
“如今还在用，我要好好的用，否则用完又没着落了。”在众多纸材中，他表示特别垂爱日本麻纸，“这是我在香港的绘画老师赵少昂推荐给我，然后，我在香港文联庄买的。”
据楼上铺网页显示，自上世纪五十年代，文联庄为香港及海内外书画家提供优质中国传统书写工具，“这家店售卖世界各地的纸张和宣纸，还有毛笔也跟他买。”
当年用过日本麻纸他才知道，无论怎么泼墨、如何晕染，麻纸的效果都好好的，“它的特性是纤维足够多，以致吸墨、吸水量适中且韧度够。”这都是画家必须了解的纸的个性。
每一次作画前，他都要知道画什么才来决定用哪种纸，他举例，若是画竹子就采用宣纸，至于泼墨泼彩山水画，用熟宣、半熟宣及金潜纸皆可，“不同纸所展现的墨晕皆有别。”
“有些纸不适合作画，试下用来写字，效果倒是挺好的，便留来写字。”所以，时至今日他仍在尝试各种纸，过往每到一个地方也不忘勤跑文具店，物色不同好用之纸。
他的生命里无纸不欢，“画家与纸的关系非常亲密，可说到了唇齿相依地步。若没有了它们，我根本就毫无发挥余地，太重要了。”他打从心底感恩纸的存在。
豆腐宣里不卖豆腐恰量吸墨好却难求
在找纸、用纸经历里，郑浩千而今仍惦记着一种叫豆腐宣的纸，这是其画家朋友引荐给他的，“这种纸既便宜又好用，我的朋友喜欢用也经常用，于是让了部分给我试用。”
不试则已，一试方知效果甚好，“打破原本只有贵纸才好的观念，但那种效果说不出来，普通宣纸吸墨水量很大，半熟宣纸则吸墨水量不大，豆腐宣介于两者之间，恰到好处。”
他沉浸在豆腐宣上作画的得心应手，过了不久，豆腐宣用完了，“我四处去找却找不到它，过后，一位裱画朋友发现，新加坡有人手上有一批豆腐宣，对方有意高价出让。”
他不仅不假思索要了，并且豪气地表示要买完对方存货，殊不知，用完后又再寻纸无望，“到中国、到台湾时，总是问卖纸老板，他们都说，纸厂不再生产这种纸，断市了。”
他失望之余但没有忘记，脑海里，牢记住了豆腐宣的显色度、笔触感、浸染程度等等特性，“曾经遇过有的纸有点像，却不完全一样。”
直至他在台湾一家卖纸店无意发现到台湾宣，试过之后，感觉雷同，马上买回来，“在这家店共买了五百张， 迄今也用了四年，快用完了。”好纸得之不易，他必然用之有道。
金潜易皱难以复原风华水流潜藏功夫
阅纸无数同时用纸心中有数的郑浩千，这一回，以《金色风华》个展来圆满2021年，卅五幅即将展出画作均用日本金潜纸，这种纸呈现瑰丽雅致之余，作画过程极具挑战性。
“这是日本制造且当地通行的金色纸张。”他指出，这种纸通常用来画中国工笔画，画好后再上色，不会散开，容易掌握，然而，换成他惯用的泼墨泼彩技法则另当别论。
他直呼，不好控制，当中涉及水的流动，“若是水分太多会流到别处，难以掌控；它又不吸水，导致容易渍水，整幅墨彩自然干透后的效果，甚难预测。”
“对初学者而言，这是难以掌握的纸材。”言及于此，他想起了当年仍是金潜纸初学者的自己，“卅多年前了，当时，这里都还没售卖金潜纸呢。”
那一年，他在台湾跟随张大千（1899年～1983年）的大弟子孙云生学画，“老师有用金潜纸，但他用得不多，因为这种纸多半小张，他喜欢画大幅画作。”
当他目睹老师示范金潜纸作画后，留下了印象，也开始四处寻找金潜纸以及其专属矿物颜料，“当时金潜纸并不普遍，难以找到。”他后来才在文联庄找到他想要的这些材料。
“金潜纸容易皱，为了让墨和颜色流动更佳，一般所购小张金潜卡纸已托底，加了纸板后才来作画，至于大张则需要自行处理。”
由于这纸带有金属原料，处理过程需小心翼翼，“若是摺到的话，摺痕永远除不掉，无法还原平整。”此外，金潜纸价格昂贵，他呵呵笑说，若是不小心画坏了，纸就此报销了。
金潜纸贵颜料不菲煮胶黏沾淋漓山水
除了金潜纸贵，专门用来作画的颜料也不便宜，郑浩千指出，那是一种把矿物粉碎、研磨而成的颜色粉，“它在画店就像药店一样，用秤来称重量，才决定一小包多少钱。”
“矿物颜料多半为石青、石绿以及朱砂红。”在那个年代，他透露，矿物色粉买回来后，还得用沸水把牛皮胶煮溶，再跟矿物色粉磨合在一起，最后才能在纸上泼彩。
过程中，所加入胶量需拿捏得当，“若胶太多，颜料黏在纸上跑不动；若胶太少，颜料在纸黏着力不够，干了易脱落。”由于工序繁杂且必须自行调磨，“许多人都会选择放弃。”
他说，在使用金潜纸时，由于他以泼墨方式画山水画，纸上水墨淋漓，普通颜料将无法达到盖墨效果，惟独粉状矿物颜料的厚重，磨得好好，再泼上画纸，“把墨都盖住了。”
在香港找齐纸与颜料之后，他回国马上尝试作画，先在有托底金潜卡纸上泼墨，自然干透后，再泼彩，“一次只能泼一种颜色，等到它干透后，才泼另一种颜色。”
“通常，一幅画只用两三种颜色，这是免于俗气。”整个泼墨、泼彩过程需时两周至一个月，视金潜纸大小和过程而定，再来，他喜欢画好再题字，他笑言，自然又多花一些时间了。
走访名家追纸觅色岁月流金又不流俗
采用金色纸来作画，郑浩千提及，早在中国唐代已有宫廷画家这么做，尤以画人物为主，“古人用的是金笺纸，它能营造金碧辉煌效果。”
他也提到金色是不易掌控颜色，“如若墨色控制不好，容易流于俗气，所以，要做到墨色浓淡相互渗透、轻重有别，产生丰富层次感，再把颜色加上去，才可起到平衡作用。”
至于近代画家，他说道，张大千是大家公认在金潜纸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年轻时，他甚少画，到了晚年，由于一只眼睛失明，转以泼墨泼彩方式作画。”
“没想到，反而画出另一种效果，有文章指出，张大千在晚年泼出一个境界，孙老师自然也向他学习。”这也造就他得以走进金潜纸作画的机会，而张大千定居台北后，他曾目睹这位泼墨泼彩大家作画数次，从中得益非浅。
回首自己首次在金潜纸上画山水画，“画好后，我觉得挺满意的。”殊不知，过了一段时间把画拿到裱画店，搬动之际，颜色却意外掉落，“我才知道胶量不够。”
“这都是干透后才会知道的结果。”他事后采用孙老师教过的补救法，在往后日子里，他屡试屡验证金潜纸与矿物颜料的最佳调和度，“老师曾说，掌握好墨色即是成功一半了。”
许多年来，他更不断拜访名家，以讨教进步方法，到北京开画展时，他曾拜访张大千的老学生何海霞，对方告诉他怎么用、哪里买优质矿物颜料，“我俩在房间聊天。”
“后来，我才发现床底下全都是颜料，他都搬出来给我看。”对于老前辈博大精进精神，他以赞叹语气说道：“真的不得了。”只要还走在画的路上，他追纸觅色之途便停不下来。
泼出《金色风华》郑浩千个人展
《金色风华》专题展，展出郑浩千多年来金潜纸作品，岁末将至，且来细看静赏他在“纸追金觅”后，泼出的“金”华之作。
日期：4/12至30/12
时间：12pm～8pm
预约电话：Miss Yap 018- 2888868
地点：Pinkguy Gallery 51-1,Jalan Telawi 3,
Bangsar Baru,59100 Kuala Lumpu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