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华社的文化发展前景如何？这可能不是一般人会多加思考的问题，但是对何启良教授来说却是个相当值得探讨，甚至是担忧的课题。《寸丹宁忘》一书中，作者以平易近人的文字来讨论华社文化发展，例如文学创作上的问题。本书相对简单，普通读者不用怕被过于学术性的文字劝退。

◆书名：寸丹宁忘
◆作者：何启良
◆出版：嘉阳

清晨读书有个好处，就是脑袋清醒，读旁征博引的书籍时，易吸收。最近在读《寸丹宁忘》，作者是横跨学术界、文化界、文学界大名鼎鼎的何启良教授。我曾在图书馆近距离“偷窥”过何启良教授，他当时在书架前找书，我也在找书。静静看着这位学者，不由得想起许多读过由他撰述的书籍。他的诗，在马华文学现代诗里有很崇高的地位，作为文化研究学者而言，他的论述不仅秉承了陈寅恪所谓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在其许多批判中都给了我不同层面的启发。

何启良教授说，《寸丹宁忘》的内容与《文化马华：继承与批判》有所相连，收录马来西亚华人文化发展以及现象评述。不论是《文化马华》还是《寸丹宁忘》，它们给我带来的都是愉快的阅读经验。之所以愉快，主要建立在何启良教授对于马来西亚华人文化与现象的表述探讨不故作玄虚，另一个原因是他以马来西亚华人视角出发，解读华社的文化现象。

马来西亚华社正如他在《文化马华》里所批判的，是高层文化尚待需要建立的文化社会。在深度文化耕耘上，华社需要更进一步的深耕和永续经营才能获得丰硕成果。遗憾的是，华社在文化耕耘这事情上，一直处在吵吵嚷嚷，进两步退四步的情况。

《寸丹宁忘》里的《马来西亚华人宗乡会馆“封闭”和“开放”的两难》就探讨了乡团组织是否能够打破籍贯、宗亲组织藩篱，开放多元的广纳不同籍贯、姓氏的人士合作。从现实角度而言，除非会馆组织有充满魄力和富有文化使命感的领导人，否则，要做到打破藩篱，让华人文化研究与发展永续实在困难。再则，什么时候可再遇见当年的潮州八邑会馆的柯子玉会长这样的领导人，又什么时候可等到多一个郑良树教授？都是未知数。

另一件困扰马来西亚华人社会的事情，莫过于国家文化政策的偏颇。这个策略在1970年代推出以来，华社的反应迟钝，在该政策出台近十年后才有所反应。全国华团聚集槟城，经过讨论才有相应的《国家文化备忘录》（1983）、《马来西亚全国华团联合宣言》（1985）以及《马来西亚华人社团大选诉求》（1999）推出以回应国家文化政策的偏颇。

历史总在重演，2021年旅游、艺术和文化部推出修订版国家文化政策，对于这部政策，董总在2022年主办了“马来西亚国家文化政策之反思和前景”座谈，邀请了部分文化界领袖与学者，以反思和探讨国家文化政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走向，值得一提的是，主流媒体和民间对修订版的国家文化政策并无太大反应。

文化发展 寸步难行

读《寸丹宁忘》或类似探讨马来西亚华人文化的书籍时，内心不免怅然。怅然于马来西亚华人对于自身文化的维护做不到位。以前，《南洋商报》还由一群文化知识分子主掌时，还能够透过媒体舆论引起华社议论。如今，媒体的在文化层面的有心无力，加上新媒体过度将重点放在经济与政治问题上，以至于华人文化发展，一直处在裹足不前的困境得不到更进一步的普及化和发展。

在《寸丹宁忘》序言中，何启良教授说他试图在严肃的学术写作和创作之间取得平衡。我觉得这是他的谦辞，以何教授的文字功力和渊博知识，不论是严肃的学术写作还是文学创作，他都是轻松拿捏的。再则，文字的流畅与易读性一直是何启良教授的本领，这也是为何他的学术撰述虽命题和选材都很大部头，可当你阅读时因其文字太好读，加上观点独到，通篇读下来只让人如沐春风。

除了探讨华社文化问题，何启良教授在本书第三辑“文学乱语”中的立论相当的具有前瞻和指标性。好比说，马华文学是否摆脱了阿谀奉承的朋党模式进入严肃理性的讨论？又或者，在文学创作上，在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争论中，到底应该秉持怎样的态度，持平的在文学创作上创作出具有时代意义的作品？何启良教授所发表的这些看法，对于晚辈而言，读了它们犹如吃了大补药。

不过，若将这一辑的小文章与《文化马华》里谈论的更广大的现象而言，《寸丹宁忘》里的文学论述更像是小菜，读到正精彩处就宣告结束。对普通读者而言信息量必然是足够，但对于重度读者而言则稍微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