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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到交稿的日子，通常我会搜网络看看有什么新鲜题材可以写一写。不过这一次，得来不费吹灰之力。甫打开脸书，就是全马网民罕见地、铺天盖地的骂一名前新加坡籍脱口秀演员。事关她在一场表演中污辱了马来西亚，伤害了广大同胞的心。
于是，我决定蹭一波热度。
先说脱口秀这表演艺术，不像是源自东方。近这十年是因为香港有一众艺人开始脱口秀表演获得好评，而在中文圈子流行开来。其中以黄子华为佼佼者。然后，我也看过上海的周立波海派清口，这股潮流连带北京的相声艺术也火了起来。
出色的脱口秀，必须是幽默的。话说，幽默这一词也是近代才由林语堂音译介绍给中文读者的，算起来才百出年的历史。幽默，既然是西方舶来品，若欲追溯其精神源头，顺理成章地当然也要从英语字典寻找定义。那我手头上的英文字典，第一条释义就解释为令人觉得好笑的事情或表情。不过，这词还有其他条列的释义，而有一条我认为也极为重要——“幽默”，也是一种能领略或接受对方搞笑的能力。两条释义合着解读，意味出色幽默的脱口秀必须是说者与听众都能领会个中意义且能发笑。用相声的术语表达，说的人抖出去的包袱，也必须有人接得住才行！
滑稽幽默绝不简单
故而，幽默的那包袱，虽然形式上搞笑，却也必须有意义。
幽默是外来词，那么中文古文难道就没有相同或接近的词汇？其实还是有的，那就是“滑稽”。滑稽，原意只是指某人本应拿着酒器却手滑掉落，导致令人想笑的事件。后来，这词被司马迁拿去作为一个列传的类别呢！
须知道，司马迁编写史记这恢宏庞大的写作工程，能被特立专栏记载的，哪能等闲视之？所以，《史记滑稽列传》在这时候应该拿来品读一番，看看是什么一回事使得滑稽的人事物那么重要。《滑稽列传》的每则故事，我就不在这里细讲了。不过，这些故事之间都有一个共同的套路，就是故事主角表现了滑稽的动作或言词，用以讽刺君王诸侯，致使这些君王收回成命，而这些成名都有点荒谬和不可理喻。所以，司马迁会认为滑稽有其作用，当无法正面挑明的言论，还可以藉由讽刺达成。而且，无论正说还是讽刺都是为了大家的利益着想。这在两三百年后刘勰在其《文心雕龙》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是以子长编史，列传滑稽，以其辞虽倾回，意归正义也！”
滑稽，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那么，现代的幽默又当如何？如果还是那么严肃正经地说道理，就很不幽默了呀！现代的幽默，当然不限于说教。表面上说的好笑的段子，敏锐的听众听了发笑之后，会迅速了解到段子的背景，可能是荒谬的事件，可能是不公平的社会问题，也有可能是对习焉不察的风俗习惯，提供一个新的观察和解读角度。流传的好多段子，都拿宗教人员狎玩儿童事件来开涮消遣，本意并非不尊重宗教，而是引人反思一个本应值得尊重的宗教为何闹出荒唐的丑闻。同样的，关于战争的地狱梗并不缺乏，表面上好似不尊重牺牲的人命，但另一边厢，又在挑明反问战争发起的荒谬缘由。
居高临下的嘲讽
所以，这次该脱口秀演员会被炎上，是她以空难事件铺陈段子的时候，并未能提供新的洞见。由于无法令人莞尔一笑之后再反思，段子就一定会显得多余，那么不敏感以及不尊重的特质就更凸显了。这是其一。另外，演员呈现出来的姿态，有种居高临下以及歧视的意味。说其居高临下，其实是说该演员没达到脱口秀其中一个原则——punch up, not punch down！值得再提的是，《滑稽列传》里讽刺的对象是君王，与现代栋笃笑尽情的挖苦执政当局，都是揍上不揍下的。揍下的，是欺负弱小，是霸凌者，又有何好笑呢？所以，单凭流传的短片来看，无故以空难事件为调侃，谩骂却不见得要在任何严肃的课题表达意见，才会凸显这段表演真的很空洞。
至于网民或大马人民，也不必带头去霸凌表演者或是挑衅邻国朋友。我也不赞成基于此就要遭受法律制裁或是刁难，因为这明显是剥削了言论自由的权利。我们是发展中国家这点可以大方承认，但是发展中不代表是落后。所以，我希望家乡同胞各造可以在事情后续处理上steady一点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