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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

吴伟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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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伟才:浮世绘——银铃一般

一大早搭短程巴士到巴刹吃早餐,车上又是那些老到某个年龄就豁开一切的“银铃”般噪音……

绝不是清脆可人,而是一直响不停的烦躁,好像一堆从地狱阴间打上来而已经没有活人肯接的电话。

谁家的工人不会烧菜;谁的孩子忤逆不孝;谁大减价那时捡到了便宜;谁的家装了那种昂贵热水器;谁家老爷那么老了还去牛车水找强国阿姨喝酒消遣……

假如这些银铃都是聚在一个室内,那没意见,就算你们说到川岛芳子的孙子如何娶了你的女儿,你们高兴就好了。但现今是在一辆公共巴士上面,换句话说,这样的一个空间,属于公众社会。公众社会为了大家都生活舒服,就需要维持一定的秩序。这里不是一个可以隔着座位向对面大喊投诉,猪肉佬昨天算贵你四毛钱的地方。整车的人无处可逃,被逼一路上听着你们的人生传奇。

在日本,极少极少会遇到这类情形。乘车的搭客很少高声说话,维持车厢里的安宁平静,是大家共同的责任,因为他们能意识到车厢并不是一处个人空间,日本人会把自己的一切举动放到最小幅度。

假如有个大叔不小心喝多两杯清酒上了车,只要他嘀咕多几句,就会有负责人过来处理这样的事。不能骚扰他人,用日文表示就是:“他人を邪魔しなぃで”,骚扰就等同于邪魔啊,看看这个严重性!

本来就有孤僻隔离的负性

也有某些人说,日本人这种态度,是一种深度自卑的消极反映,地方窄小,环境贫瘠,还说文化是借人家的,说日本民族血液里,本来就有孤僻隔离的负性。

且不管上述是否属实,去到日本旅行,无论在都市或乡下,都能让人感到人与人之间可以安静相处,虽不亲近,但这种互相维持的安静距离,非常舒服。

空间是大家的,阁下要想什么,请悄悄地在脑袋里翻腾就好。

假如活到连手臂都已经垂肉的年龄,还不懂得何谓隐私、何谓公众,那首先就是他自己的不幸,跟着就成为他身边大众的不幸。谁会喜欢一个这样的环境:一堆人在隔着你耳朵两三寸的地方,互相招呼叫喊。

父母或祖父母把大街当作训育场所,所有人都不顾忌他人大声地说话;咳嗽不掩嘴巴,不别过脸;在小贩中心里大声擤鼻涕,然后整碗面都在他或她的尖声传奇里摊凉了。

难道还吃得下去吗?

别到处跟人说——“哎呀我这人就是这样大喇喇的了,我豪迈粗犷,我没有心机,我就是这么个想讲什么就讲什么的快人快语……”快人快语就去参加抢答比赛,这不是美德,这是毫无自制能力,请回到你的原始蛮荒草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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