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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伟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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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伟才:陈腔滥调

想起个笑话,以前在北京逗留期间,北影有位同学叫刘小兵,每次做实习功课前,都会问导师:“我这故事该挂个什么旗呢?”

我们导演系韩小磊导师,很不客气地说:“还挂什么旗?什么年代了,你还打算每部电影都是桌面上杀日本鬼子、桌底下剿灭国民军阀吗?挂什么旗?什么旗都不挂!”

韩老师早就安寝于北京八宝山了,但他和北影几位“够大胆前卫”的老师,都是我很敬佩的。他们一遇上那些要在作品挂上红旗、斗旗、反旗的学生都颇不客气,但这几位导师的思维扫盲工作,也不见得有多少成效。

那年代,班上还真不少这类刘小兵张向东李勇红,光听名字就活脱脱是某个时代的陈腔滥调,他们拍出来的作业,次次都恨不得来个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才甘心。自卑自怜被压抑到内在最底层,都成怪胎了。

陈腔滥调才不是现在才流行的事,其实,陈腔滥调早已成为传统价值,听说当年电检局对文工创作的审核标准就是:母必慈父必严子必孝,只要是炸死的都能称为英雄义士。

班上就我一个老外,也真大开眼界,原本想拍一个三里屯夜场女子的短片,同学好意劝诫,“可以拍啊,但此女子下场一定要很遗憾,不然,就要有个文化分子把她救出火炕。”我险些摔倒在地上!

陈腔滥调,其实就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群众价值认同。50年代的香港粤语片,飞仔飞女肯定就是坏人,而工厂妹一定个个出于污泥而不染,就连以前那些写小说的也如此,甚至琼瑶也有她自己的一套通用模式——女主角一定纯情可爱,受了刺激就会摔门而出投奔外头的横风暴雨,不然就从螺旋楼梯滚跌下来。

就在我刚懂事的年代,就觉得“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是个极高难度的动作。还有什么“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眼神”、“两鬓斑驳泛白”、“她的笑像两朵浅浅的涟漪”,这类大家毫不见外、乐于共抄共享的形容,险些造成我从小对人间世界的认知误会。就好像夕阳一定无限好,寒梅一定扑鼻香那样可笑。

陈腔滥调就像每个时代的群众主流情绪,忽然间,大家都这样日日夜夜浸淫在同一种模式里。

不停重复的日用语,不停重复的赞赏与埋怨,不停重复的官感刺激,不停重复的心理状况,人人都变得很自我。但可笑是,这些很“自我”的每个人,都在重复着大家同样的思维和情绪。

现在只要打开面子书看上十分钟,各种对人生千篇一律的重复投诉,各种熟口熟脸、由头到尾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生赞美,世界怎么如此沉闷啊?累都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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