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一扇铁门，里头不仅别有洞天，还真有个叫“Taymen铁门”的人，他是练就一身炉火纯青喷笔工艺的匠人蔡灯封，现年51岁的他天天年年都在清早修练耐心与静心；创作时遇挑战便使上MacGyver精神，于他凡事要做就充满激情地去做，不然就一点儿也别做；他爱骑脚车、摩哆还爱露营，不奔赴在兴趣路上时，他就等待遇见一个可以把其技艺学上手、传下去的人。

从一条大路转进另一条大路前，瓶颈处有一排热闹不再的旧式二楼店铺，逢经过此处都会被其中一间宛若隐身在城中绿洲的门面吸引，这一天，终推开那扇铁门，内里乾坤，别有洞天 。

屋前空地种满青青绿绿植物，抬头可见用竹子作装潢的凉棚，低头则可读到棚下竹上写着的四个英文字－“Don’t worry，be happy”（别烦恼，快乐点），还加个笑脸表情符号。

这会是个什么地方能让人快乐起来？趁主人未前来应门，静心细赏四周，这里空间不大，但可发现的事物不少，由内而望向那扇铁门，原来用了两片喷得闪亮红橙色系的铁车门作装置。

继续前行，与吊挂式花盆一样引人注目的垂吊照片集、五颜六色的头盔、七彩缤纷的冲浪板，还有看得出身经百战，但仍不缺彩绘着装的ATV越野车和摩哆，每一隅每一件物都吸睛。

不一会儿功夫，打开大门前来迎客的是人称“铁门”，也就是英文名为“Taymen”的蔡灯封，他是此宅主人，这里更是他每日清晨六时练功之地，至于练什么功则聊到最后有分晓。

当摩哆、头盔的化妆师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铁门喷笔工艺的创办人，一个以喷笔艺术创业长达26年之久的匠人，屋外所见彩绘作品皆是其喷涂杰作，屋内则是他平日办工上班、创作大本营与教课所在地。

据资料显示，“喷笔”是一种以犹如特大号的笔工具，附带一个可承装少量液体涂料器，再藉由空气压力将颜料以雾状方式，喷出均匀色调和不同层次色彩效果的工艺。

生于、长于马六甲的他，在北上吉隆坡报读马来西亚艺术学院（MIA）平面设计系以前，对喷笔工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生来爱画画，同时也酷爱摩哆。

直至1990年在艺术学院上的摄影、水彩等众科目中，他独对喷笔情有所钟，以致三年后他决定把自己钟意的艺术用在爱好上，那就是在摩哆与头盔上喷涂彩画。

他坦言，摩哆的引擎或速度他一既不理，爆胎、换胎等事他也一窍不通，一心只想给它“上妆”，“摩哆也要打扮得美美，我就当它们的‘化妆师’，坐起来非常有型。”

“当时，国内鲜少有人以喷笔创作，我是翻阅外国杂志才晓得可以这么做，所以，一直希望有朝一日梦想成真。”先行者的路从来不会一马平川，可路再难他也要勇往直前。

半年实验磨坏一粒头盔

在课堂上，铁门学的是用喷笔喷涂在画纸或帆布上，但头盔、摩哆或汽车的材质截然不同，他说道，给铁材上色得采用不同漆料，可上哪儿找适合涂料，他一无所知。

“我开始四处找喷漆老师父打听漆的原理。”彼时，环顾国内喷漆业界，业者也只有喷单色且大样喷，谁会在汽车、摩哆或头盔上喷画呢？“我的倾向于艺术创作。”

这一段探索与摸索过程非常艰难，“有人泼我冷水，也有人笑我傻，更有人把我赶走，因为觉得我在打扰他们。”当时，他在打一份衣服绘图工，只要有空档就把时间用来研究喷笔工艺。

日复日、年复年，“如是过了好些年才算有头绪，期间，经常画错跟买错材料，皆因我只懂喷画，对漆却是一窍不通。”他指出，喷笔的喷嘴和笔身皆细，若是采用车漆会喷不出来的。

当年一支喷笔的价格介于400～500令吉，“要看着办，好好用它。”与此同时，他也没有余钱买过多头盔作实验，所以，一个头盔用上半年、用到磨坏为止。

那一段日子，每天放工后他躲在家里钻研，“用砂纸打磨头盔表层，喷涂后再磨掉，不停重复此动作，到了第六个月，头盔也宣告‘寿终正寝’，过程中却学会不少课堂上没教的技巧。”

小绵羊崛起喷笔变潮流

当中包括使用砂纸的窍门，“不同粗糙度砂纸分成不同号码，每个号码有不同用途，怎么磨砂纸、怎样补泥、如何处理生锈处，一个头盔就让我学习不少。”

铁门说，只有把头盔壳体表面弄美才能喷涂，就这样又过了三年，他终于约莫抓到漆料原理，可惜，漆厂不会特地为他客制调漆，“一来鲜少人懂，二来量不多，我只能自己来。”

如是磕磕绊绊到1997年，他决定辞职自立门户创办铁门喷笔工作室，殊知，那年正是亚洲金融风暴来袭的风雨飘摇年，“我也不理会，想开店就开店。”

“老实说，我看不到市场在哪里。”他满脑子想着为兴趣而活，“也不知哪来勇气，可能当时未成家也无需供屋养车，不多想也不过余担心，敢敢走下去就是了。”

他在城里租一间老房屋的厨房来喷漆，“居然有生意找上门，不会死哦！”开业后的生意没有大好也没有大坏，也算是一种安稳，“在那段草创时期，我使出浑身解数频频出击。”

“其中包括免费喷绘以赞助不同商业活动，同时也买辆Aprilia Pegaso参与活动，这摩哆身上的喷笔彩绘自是生招牌，然而，我的终极梦想摩哆是哈雷（Harley-Davidson）。”

“我毛遂自荐给哈雷摩哆免费喷画，该辆哈雷美美摆在哈雷店里，算是打广告吧！”此策略果真奏效，自此他客源不断，“喷笔工艺蔚为风潮是从千禧年后小绵羊（Scooter）崛起开始。”

提摩哆车壳到城里找他

“首个小绵羊车主客户是从柔佛上来的。”铁门仍记得，该车主把摩哆车壳一片片拆出来，再提着它们搭巴士到其喷笔工作室，“马来同胞喜欢一样东西起来就特别积极。”

“小绵羊车主常常都有聚会，大家一块放音乐、一同展示音响，重点是炫耀自个摩哆，所以要为它们化妆，那个时候，小绵羊不做喷笔彩绘就不算完整，也跟不上潮流。”

“当时，摩哆喷涂价格介于300～1500令吉，他们都舍得把钱花在这刀口上，而喷笔图案取决于车主喜好，有人指定卡通图，也有人偏向花草类，那些无要求的车主则按我喜好来喷。”

提到喷笔步骤，他以头盔为例，“通常，我先询问对方钟意哪种图案或图画，敲定后，再以纸和笔草稿，接着才开价。”按照惯例，他会依据彩绘内容多少与难度系数高低提供六组价码。

他指出，这也得根据所采用漆料和细节，他以人的一头乌黑头发为例子，若是采用贴纸方式会较为便宜，若是讲究根根分明则来得较昂贵，“因为它耗时间且费心思。”

漆的选项也是关键因素，“有单一颜色的纯色漆、有抛光效果的金属漆、无光泽的哑光漆，还有多彩的糖果漆、闪闪发亮的闪光漆以及随光线变色的特效漆，不同漆有不同价位。”

物件越小越不平坦越难

“掌握好这些内容即可开工了。”在贴胶带和喷颜色前，铁门首先用磨砂纸打磨头盔，“若是头盔已有图案就用800号砂纸，若是没有图案就用1000号砂纸，这都是靠经验作出判断。”

“喷上底色后，以胶带遮挡图案，喷完一个图案或色彩后撕掉，再喷另一个图案与色彩，直到完成为止，最后得上封底漆，也就是光油，随后把它放在室温里干透，这过程需四小时以上。”

“翌日还得把头盔擦亮或抹掉灰尘，整个过程才算大功告成。”他透露，在与世隔绝完全不受干扰状态下，他半天内可完成一个中等难度头盔喷涂，而每个头盔彩绘可说是独一无二的。

“毫无疑问，可以喷回同一个颜色，但是，彩色纹路却喷不回一模一样了。”在他工作室墙架上里，挂着许多头盔艺术杰作，“那都是我个人作品，谁有兴趣都可以买一个回去。”

除了头盔、摩哆和汽车，他的喷笔工艺也用在脚车以及冲浪板、油桶、冰箱、潜水氧气樽、衣服等用品跟器具中，甚至是墙壁和人体上，至于哪个喷涂难度系数最高，他给了以下答案。

“基本上，物件越小越难，表层越不平坦也越有挑战。”他举例，幼细且呈管状的脚车上下管或座管，还有很多铁骨架的引擎盖内层皆属有难度的，“有的难以拿喷笔作自由式喷绘。”

清晨练功数十年如一日

从一窍不通到熟能生巧再进阶到炉火纯青的技艺，除了需漫长时间磨练亦要耐得住寂寞，而铁门比他人多一份“MacGyver”精神，那是源于美剧《百变天龙》（MacGyver）男主角的名字。

剧中足智多谋的他总能利用平凡不起眼物件，明智地化解任何困境，他是许多电视迷的偶像，“过去有追看这部剧，也很佩服他的精神。”

他顺带提到有的客户会将平面设计师的图档交到他手中，“有时无法照做因为平面跟凹凸不平的头盔或车门乃至引擎盖不同，假如按照设计图喷涂则出现不自然且不平衡视觉效果。”

此时，他不得不发挥他坚信的“MacGyver”精神，“许多人觉得做不到就选择放弃，打退堂鼓的理由也特别多。”但剧中“MacGyver”常常激发其战斗力，“他可以做到，为何我不可？”

他认为，拥有一身好功夫后也要学会随机应变，“看过对方的设计图就得想方设法，换个做法把它做到且做好为止。”他认为，除非在万不得已情况下，否则不给自己藉口逃避困难。

这需要一定的耐性与冷静，为修练此能力，他每天清晨６点起床后，独自在屋前那片绿天地扫地、抹地、淋花以及清理狗屎，这个训练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做起来非常开心。”

【后记】把喷笔技艺传承

除了以喷笔工艺过生活，去年３月开始，铁门也不定期开班授课，每堂课长达两小时，期间，他向学生作喷笔介绍和操作，教会他们握笔技巧、可用之处、 用它能走多远等，最后再给他们机会在净版T恤上模拟喷绘，“脑海里已经计划四五年之久了。”

有此举是他有感这门技艺越来越少人做，惟恐有一天会消失，“我要把自家喷笔技艺传承下去。”这些年间，他一直在找个接班或徒弟，可惜，时下年轻人总少了点耐性与态度，过去收过的学徒或教过的学生中，有人觉得闷也有人求快速，“我等的这个人可能还没能遇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