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金华自传体小说

第六章：剿共一幕（6.1）

胶工的生活虽清苦 ，但孩子们的学习表现却优异……

拉务八英里新村成立之初，是个清一色华人的新村。新村的对面，亦即马路的另一边，则是散居的马来甘榜，占地面积比华人新村大好多倍。不同的是，新村围以高高的铁蒺藜，而甘榜的居民却出入自由，完全不受“紧急法令”的限制与影响。

这一条马路，北上可经拉务九英里、拉务十英里，再往前可抵达汝来市镇。从汝来往西走可通往沙叻港及其他地区。从拉务八英里新村往南走的话，则可到达芙蓉市，这些地方完全以该地与芙蓉市的距离而命名。马路两旁除了疏落的甘榜，均栽种了人们熟悉的橡胶树，偶然也出现两、三处椰林。

大致上，这里除了胶山、椰林，远山就是一片原始热带雨林。村民早晚可见的，除了苍翠的树木，就是苍茫如黛的远山。

君林已十三岁，虽然他接受了两年的学校教育，认识了一些方块字，但他对当时的一些问题还是想不通的。

比如在两个民族居住的地方，华人新村要围上？刺网，到村外的地方过夜，还得到警所去申请及报到，村民每早出门割胶或务农，都受到严格检查，除了不准带上任何食物，就连饮用的水也不能加糖；且规定在傍晚六时前必须返回住所。

然而，郊区或甘榜的马来民族同胞，却不受有关紧急状态的限制及影响。同样是人，怎么受到当局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待呢？

君林脑海里的“山叔叔”（马共），亦有人称之为“山芭佬”或“山老鼠”，都是红毛人要干掉的对象。

如果马共的敌人是红毛人，红毛人该只对付马共，怎么把对自由的诸多限制施加在华人身上？村民犯了什么罪过，以致他们必须面对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事实上，拉务八英里新村成立翌年就被当局列为“黑区”，就因为是住在“黑区”，所以村民的自由就必须受到严厉的限制吗？君林开始为这些似懂非懂的问题烦恼。

君林在去年满十二岁的时候，在父亲的带领下前往芙蓉的生死注册局办理身份证。此刻君林十三岁，出门必须随身携带身份证，否则遇到军警人员查问，就会当场被扣留或面对监禁的处罚。

自组新村自卫团

拉务八英里新村成立的第二年，在当局的安排及指示下，设立了新村自卫团（Home guard）。

顾名思义，它就是为了保护村民自身和新村而设的组织。

伯通和晚叔自然都成了自卫团的成员。他们在英殖民当局的命令及指示下参加集训及学习开枪。伯通年轻时曾在中国参加过打军阀的战争，因此他本来就懂得开枪。晚叔？个读书人，不曾开过枪，因此在自卫团成立后，他得参与开枪射击的训练。他们开的是来福枪，震荡力强，子弹射程远。拉务八英里新村自卫团成立后，他们的任务不局限于在村内轮流守夜及执行保安；有必要时，他们还得跟随红毛兵及辜加兵（英国的尼泊尔雇佣兵）入山林围剿马共。

其中有一回，英殖民当局通过新村华人事务官传话，下令将于某月某日，联同马来甘榜居民及新村自卫团成员，一同进入拉务的一座大森林去围剿马共。与此同时，那些经过受训以及开过枪的自卫团团员，将被选中参与行动。至于这次入山的计划如何，是否在森林露宿等问题，全由红毛兵队长决定。

入山围剿行动当然有危险。若村民在山里遇上“山老鼠”（即君林所谓的“山叔叔”）开枪驳火，万一牺牲的话，他们及家属亲人有些什么保障，却完全没有交待，因为自卫团并非正规军人，却执行打仗的危险任务。就此，新村传话的华人事官没说什么。为避免麻烦，村内的自卫团成员，包括被选中入山的伯通和晚叔均保持缄默。

君林、古仔和猪仔都知道他们的父亲这次被选中入山参与行动。他们的母亲更为丈夫的安危担心落泪，并向祖先的神明祷祝，盼保佑丈夫平安无事回来，日后定当酬谢神恩。

他们理解母亲的担心，却想不明白：父亲只是一介村夫，靠割胶为活，而保？安民是军人的天职，然这责任怎会落在老百姓身上呢？万一此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们的家人又由谁来照顾呢？

其实当妈妈的也不是很明白时局变化。几年前，大家担心日本鬼子的残杀；现在由英国佬统治，又要老百姓去打仗。除了担忧，她们只得哭求神灵保佑自己的男人，显得非常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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