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金华自传体小说
第十章:村内奇人(10.2)
黄校长对君林以礼待客,把这青少年当成了贵宾。
也许是这样的成长环境,使得君林变得年少老成,说起话来,竟令黄校长陷入沉思。此刻的君林很想知道,黄校长身为教育界人士,何以染上酒瘾及烟瘾。这令君林面前的高人,一时间有些儿失态。因为他竟然在年少者面前,显露了自己无烟酒而不欢的孤寂内心世界。
然而,十七岁的君林早已不是年少无知的学生了。他很喜欢这位又烟又酒的老师,是因为他尊敬这位酷爱文学以及拥有丰富藏书的教育界人士。
君林也开始觉得黄校长是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更是一位可以了解自己内心的长辈。这是他在至亲如父母身上所无法找到的感觉。
比如君林之前看过苏曼殊和郁达夫两人的一些作品,他向黄校长表示很欣赏两人的才华,并不认同一些人把他们的作品及为人批评为颓废及消极。
君林记得苏曼殊的一些诗句“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他认为这是一个情僧的内心写照,多么的真实和感人。他对郁达夫诗句“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也印象深刻。此外,还有郁氏名著《沉沦》书中的主人翁,一名看不到国家光明的黑暗时代的青年的苦闷与寂寞。这个小说的描写,会令读者对年轻人的苦闷产生共呜。
黄校长进一步觉得君林对文学的兴趣不小,且在思想及感情方面显得很灵动,很柔弱温婉。他下意识地觉得应该让这个年轻人的思想激进些,而不要陷入苏曼殊和郁达夫那样的灰澹与消沉。他也担心君林多情柔弱的一面,深恐年轻人有朝一日也像自己那样,因遭受爱情挫折却难以排遣内心苦痛,最终沉溺于烟酒的麻醉当中。
因此,黄校长建议君林看一些五四作家如冰心、巴金、茅盾及鲁迅的文学作品。
然而他令这位校长感觉得奇怪:在书架上有那么多的各国的文学,这个小子却偏偏选上了法国小说作家福楼拜的长篇小说《包法利夫人》。
君林在学校假期间,每天上午到胶山帮忙割胶,下午及晚上,在石仔家的大光灯的照明下,他集中精神阅读《包法利夫人》。他打算写一篇读书笔记,当作周记交给级任老师。
善用好环境 用功读书
君林和爸妈吃过晚饭后,便急着说要功课,其实刘包工头的住家离开“公司厝”只有百步之遥,行路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出入非常方便。
君林开始和石仔同床的十多天,伯通嫂担心君林会过得不习惯,因此总是在晚饭后到韵生嫂家串门聊天,实际上是观察儿子的动静。
伯通嫂看到君林一到刘家就躲在房里看书(其实在看文艺小说),其他什么人什么事,他却一概不管也不想知道。
石仔明白他的同房勤于看书及忙着做功课,因此他也做自己的事,不多说话了。
观察了好几日,伯通嫂也就放下心头的一块石头,再不过来打扰韵生嫂了。
君林年少老成,他心里很清楚,别人的家再风光,再明亮,那也是属于别人的,而且他有一天也终须离开这里。于是,他抓紧当下把书读好,因为石仔的家跟“公司厝”的“大平铺”相比,实在是好太多了!石仔的床大,有枕头,有被盖,房里有写字桌,还有一盏大光灯照明。
他决定好好利用这良好环境,努力做自己该做的事,如此才不会辜负自己的期待。
受邀到刘家住宿
拉务园丘的包工头刘韵生叔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自中国广东来到马来半岛的。初到异乡的韵生叔开始是做点小买卖。由于生意经营得法,很快就赚了一笔钱,然后嘱“水客”把中国的发妻接过来一起生活。
日本鬼子南侵前,刘包工头已育有子女两人:长子盛琪,读过几年红毛书;女儿名叫小云。日本投降后,刘家又添了一个小儿子,取名石仔。没人清楚刘包工头在日治时期的三年八个月是怎么过生活的。他能说一口流利的马来语,英语虽
如长子盛琪,但也能说上几句,否则他怎么获得拉务园丘红毛经理的看重和信任,给他当园丘的包工头。
刘包工头的妻子韵生嫂也是园丘的一名胶工,此外,长子盛琪则是园丘的大财库,而读过小学就辍学的女儿小云,也跟随母亲当起胶工。
有句俗话说:“不招人嫉是庸才”。刘包工头在日治时期有门路,而在英国殖民者再回来统治时也吃得开。他的一生可谓不简单,然人红是非多,他自然也成为别人的八卦谈资。
刘包工头的夫人韵生嫂与君林的母亲伯通嫂平日感情不错,彼此有商有量,正是她提议让君林晚上住宿在刘家,并与其宝贝儿子石仔同床的。看来刘包工头对君林也算不错。
伯通夫妇对包工头的一家非常感激,尤其是在刘包工头的劝说下,伯通夫妇才打消回中国乡下的计划。
不过也有人讲闲话,指刘包工头有钱有势,却不让女儿小云念中学,就连老婆也要去割树胶。他可真的是重男轻女吗?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刘包工头的一家却是妻贤子孝,乐也融融。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不幸之事却发生在韵生嫂的身上……